第二章 金星童子帮主非他还谁 分道扬镳乐泪含蓄友情
作者:尹漠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244

茫茫夜空,点点星辰。

这江心孤岛,受江面季风和湿度影响,反是较城内凉爽百十倍亦不在话下。

演武场位于岛内西北侧,地势平坦,占地极广,此刻,千余乌衣帮众一色灰装,整齐划一地持械耸立于广场中央,人人面露异色,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交头接耳、东张西望的。

演武场四围挂满了鲜红的灯笼,插满了冲天的火炬,那灯火辉煌的明亮度,自高处瞻来,恰似一团耀眼瑰丽的火舌正围拢成一道巨束光线射向高空。

北侧山顶,乃“乌衣帮”的总指挥部,亦是帮主日常起居活动,与属下商议要事之所。一声礼炮自演武场打响后,但见山顶有六团模糊光影正以诡异绝伦的速度往山下移动着。

少顷,六团光影由暗变明,由远及近,纷纷坠落于演武场正前方点将台上。当先一人,一袭轻纱薄脂缎衣,外罩绛粉色披风,扎紧身绸裤,踩龙云快靴,英姿飒飒,盛气凌凌,正是“粉面桃花”茵琴。紧依着茵琴,身着京缎坎肩,扎灯笼裤,踩豹皮短靴的白净少年亦是糊里糊涂即将就任“乌衣帮”帮主之职的东方小白。剩下四人分战在茵琴和东方小白的身后。

这四人就是“乌衣帮”的东西南北四大战神:东战神“双面刀”吴小雷,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是他的明显特征,曾为“乌衣帮”立下颇多战功;西战神“吊袋书生”陈荣杨,遑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他的身上总是背着一口书袋;南战神“浪里游”徐海涛,此人精通水战部署,水上功夫更是炉火纯青,单论水上功夫,排他江东第二,无人敢认江东第一;北战神“无敌手”萧阳,四大战神中属此人武功最高,城府最深,谙熟内家多种秘功,乃前任帮主极推心腹之人。

六人站定,茵琴上前一步,媚姿妖娆,把那演武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她的身遭。

“众兄弟们,”茵琴高呵一声,“化帮主英年早逝,这非特给我们带来沉痛的悲伤,也必然是‘乌衣帮’莫大的损失。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经慎重考虑,本公决定,由身边这位公子,东方小白,东方少侠,正式继任‘乌衣帮’第四代帮主,兄弟们以为如何?”

全场鸦雀了片刻,突然冒出了一句反对之声,而且这一声是自点将台上传来的。

“我反对,我坚决反对。”吴小雷怒目冷视道。

茵琴怒唇一抿,轻微侧头,道:“‘双面刀’吴小雷,东战神,阁下凭什么反对?”

吴小雷面上刀疤一紧,斥道:“敢问我又凭什么不能反对?一个素为谋面的小娃子,于我帮立过何等功劳?为我帮作过什么贡献?任他为帮主,哼!他何德何能?设若他有资格,我们四大战神中又有谁没资格当帮主?”

“如此说来,你是不服本公的举措了?”茵琴妩媚的面容立刻冰沉了下来。

吴小雷背上双刀一卸,掌中立刻多了两柄明晃晃的金丝大环刀。

“要我服他,”吴小雷喝道,“得问过我掌中的双刀。”

东方小白卓立半晌,内心活动委实是七上八下地变化动荡着,他本就无心摘取什么帮主之位,这当儿乍见吴小雷凶神恶煞般地强硬态度,心中更是加剧了几分胆怯。

茵琴紧了紧东方小白的右腕,东方小白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又霸道的气流正自腕部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体内。

眨眼辰光,东方小白已觉体内的真气游走扩张得越来越急速,几到难以驾驭的地步。

吴小雷双刀交叉一撞,“铮铮”一响,笑道:“怎么?东方小子,不敢过来和我比过吗?”

东方小白正待作答,却被茵琴抢话道:“比一比又何妨?东方帮主,这一战,正可树立帮主您的威信与尊严。”

话毕,茵琴把东方小白向前一推,看来一场争夺帮主之位的决斗是在所难免的了。

东方小白不得已被推上战局,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情知先才茵琴往他体内注入了真力,而且自服食了那颗“冰蓝净桃”之后,东方小白也的确感到体内的真气无时无刻不在膨胀勃发着。但吴小雷真刀实练,手上刀下是绝不会留情的。难道茵琴是故意要致东方小白于死地不成?

吴小雷将双刀往地上“铿锵”一掷,道:“你手上没有兵器,吴某也不占你便宜,来,咱们徒手肉搏。”

话到人到。东方小白立感左肩一侧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急迫而至,逼得他无法动弹。

东方小白无暇多忖,下意识地踢出一记重腿,直奔左肩一侧而去。

吴小雷急速送出的铁拳正要与东方小白的左肩邂逅,顿觉下体即将遭遇一股超乎常理的无形真力,这股真力反迫之劲极大,吴小雷料及若不收手硬扛此拳,势必造成两败俱伤,于是赶紧收回了拳势,身形往侧方急闪,饶是如此,还是被那记惊人的劲气扫裂了上衣下摆。

东方小白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轻描淡写扫出的一腿竟然夹带着如此惊人的劲气。

吴小雷心下亦是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小觑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净少年了。

吴小雷调整身形,骈中食二指,展步轻盈,上突下跃了几纵,绕至东方小白身后,蓦地便朝东方小白“命门穴”点去。

“命门穴”位于第二、三腰椎间,乃躯干要穴,被点中之人若不及时运功抵御,必将全身麻木,并造成上身短暂瘫痪,是以此穴一般为习武之人防范甚严之处,很难被点。

然而吴小雷却轻松地击中了东方小白的“命门穴”,而且力道极重。

吴小雷料想东方小白经他这一记重手拿穴,今后不残废少也要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

那想吴小雷双指一经点上东方小白“命门穴”后,浑身突然发疯似的僵硬抖颤起来,渐渐地,全身逐渐发烫,面上充满了恐惧与悔恨的神情。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小白的后背突然爆炸般地碎裂,就在“命门穴”位置上显露出一颗金光闪闪耀眼明亮的星型图案来。

目睹之人全都当场惊呆,不知所以。

西战神“吊袋书生”陈荣杨突然指着苍穹,高声喧道:“‘长庚星’!‘长庚星’!今夜的‘长庚星’如此明亮,冥冥中难道预示着东方少侠正是百年惟一轮回的金星童子?太奇妙了,太奇妙了。”

北战神“无敌手”萧阳仰望傲空,发出一声感叹:“此乃天意!天意庇他为我‘乌衣帮’第四代帮主,天意不可为。东方帮主,萧某人今后于您马首是瞻。”

东方小白却是呆呆地立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东方小白并不清楚身后那颗自娘胎里带出的小星星,会赋予自己什么特殊意义。况且他以前根本没有正视过那颗小星星的存在,若不是吴小雷猝点他“命门穴”的原故,恐怕那颗小星星还会被自己继续忽视埋没下去。

茵琴银铃般的笑声响遍了点将台四围。

“众帮众当中还有谁不服东方帮主的人士,只管站出来吧。”茵琴嗔道,“吴小雷以下犯上,对本公,对未来帮主极为不敬,留他何用?来人,推下去,斩!”

南战神“浪里游”徐海涛忽上前劝道:“东战神成名江湖十五载,曾为‘乌衣帮’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望东方帮主,茵琴夫人格外开恩,赦免他的罪过。”

茵琴朝东方小白递了个眼色,道:“此事但凭帮主发落。”

东方小白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看,呵呵,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说我也没被伤着。”

吴小雷立即跪下抢上前道:“多谢帮主开恩,多谢帮主开恩!属下当自废右手,给东方帮主,茵琴夫人一个交代。”

刀柄一旋,刀光一晃,吴小雷当即忍痛用金丝大环刀将自己的右手砍了下来,登时血流不止,邪倒在地。

南战神“浪里游”徐海涛立即赶上前为吴小雷涂上伤药,运功逼热止血。

茵琴正待说话,忽自演武场南方跑来一个乌衣士卒,边跑边大声喝道:“禀告夫人,蟠龙洞内捉到一个奸细。”

茵琴御气传音道:“速速带上点将台来。”

盏茶过后,八个乌衣士卒,五花大绑着一个持棍少年,缓步趋到了点将台上。

东方小白立刻动容,倏见被缚之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好兄弟好玩伴欧阳平,急道:“快快松绑,快快松绑。”

八人还待犹豫,茵琴忽道:“东方帮主的话,你们听见没有?还不照做!”

八人本以为献上奸细后可以得到一份犒赏,那想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极不情愿地将欧阳平给松了绑。

“平哥,”东方小白笑道,“你真够义气呵,居然冒死敢来救我,真是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欧阳平急道:“怪我技不如人,误踩了洞内的机关……不提了,小白,快跟我回去吧,你娘见你迟迟不归家,一定要急死了。”

东方小白应道:“那好,平哥,我这就跟你回去。”

茵琴忽道:“且慢!请东方帮主带上这枚金刚指环,它是我‘乌衣帮’最高权力的象征。”

茵琴自袖内取出一枚银光灿灿的镶嵌了红蓝宝石的戒指,递与东方小白。

欧阳平道:“小白,难道你竟要坠入邪魔外道不成?不要再奢望当什么帮主了,快跟我回去,咱们要做一个普普通通堂堂正正的人。”

北战神“无敌手”萧阳倏道:“这位小兄弟,我‘乌衣帮’称霸长江下游数十载,纵然不敢自诩什么名门正派,可也未曾做过任何损伤黎民百姓的歹事勾当,你把‘乌衣帮’夸张成邪魔外道,未免太也过分了。”

茵琴接道:“念在东方帮主的情面上,我们不与你计较。东方帮主,请速速带上金刚指环。”

东方小白以眼角余光扫视伫立一旁的欧阳平几眼,背过身去,将金刚指环缓缓插入右手中指。

“帮主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在北战神“无敌手”萧阳领衔下,千余乌衣帮众,连同另三大战神,一齐下跪,给东方小白叩了一记响头。

东方小白一瞬间就变成地位极尊极赫之人,心下足是狂喜异常,可他一经望见好友欧阳平面上愤怒不屑的神色,立刻收敛悦容,面向茵琴道:“姊姊你答应我的,不会忘吧。随我家去吧。平哥,我们一齐走。”

茵琴道:“萧阳。”

“属下在。”萧阳应答。

“帮内大小事务,由你暂代打理,本公随帮主外出一趟,劳你多费心了。”茵琴道。

“卑职遵命。”

于是,茵琴领着东方小白,欧阳平,各自展开轻功,径直往岛南侧蟠龙洞口折返而去。

这一遭自洞内穿梭,由茵琴领路指点,自是轻松避开了洞内所有隐藏的各种机关与消息,欧阳平亦把先才误踩地砖,被金丝密网捆缚,及至被乌衣士卒擒获的过程大致捕捉了明白。历经此役,欧阳平警醒到自身武功的拙劣与江湖经验的匮乏,同时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更加刻苦勤奋地钻研武艺,至少确保今后遇见相同的境况时能应对自如而不至束手就擒。”

一路上欧阳平没再与东方小白搭理半句话,其实他是在想一个问题:“施伯伯怎么会知道东方小白被‘乌衣帮’虏去的?”欧阳平自幼受叔叔欧阳铭传统思想的灌输熏陶,树立了坚决不与邪道中人来往的信念,这当东方小白已然加入金陵最大的地下组织“乌衣帮”并俨然成为该帮帮主,是否意味着两个天真少年多年的友谊交情就此瓦解崩溃呢?

茵琴可是未忘间或地与东方小白打情骂俏,两人眉来眼去,互相倒还真培养出些爱慕之情来。但东方小白并非真正十足的傻瓜,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地保留着一团疑问:“茵琴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她之前和以后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在利用自己?‘乌衣帮’前任帮主‘圣手阎罗’化天鹏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别人会那么惧怕自己背上的那颗小星星?”

东方小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问题皆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刻的。

时至戌时,城内的房舍大都熄灭了灯火,夏日之夜原本少不了虫吟鸟啭,蛙鸣狗叫,然而此刻的乌衣巷却是异常安静,甚至静得有些离奇,让人觉得心悸发怵。

临分别时,欧阳平拍了拍东方小白的肩膀道:“小白,无论怎样,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是不?你要好自为之,不日将有六扇门招聘捕快的檄文发榜,我希望到时你能和我一同参加。我家去了,代我向你娘问安。二位,告辞。”

欧阳平走后,东方小白瞅了瞅体香环绕四围的茵琴,踌躇道:“一日未归,就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我该怎么跟娘交代呢?麻烦呀,真是麻烦。”

茵琴清幽地以胳膊肘撞了撞东方小白的胸脯,娇嗔道:“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呗。人家跟你都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了,凭我的身材,倚我的长相,伯母,哦不,娘她难不成还会执拗挡横吗?”

东方小白吁道:“哎,我就跟娘说,你是我新认的干姊姊,成不成?”

茵琴喧道:“什么干姊姊干妹妹的,人家只要做你的娘子嘛。喂,爽可都爽过了,不认帐可不行哦!”

东方小白嚷道:“老子总得找一个合适的原由让娘理清头绪吧。”

“东方少侠,你若羞于开口的话,”茵琴道,“个中细节,但由琴儿我来全权阐释好了。”

“啊哟!”东方小白倏然叫道。

“怎么了?”茵琴关切地问。

“疼!我的背部,好生疼啊。”

东方小白以手捂背,突如其来的疼痛已迫使他不得不将躯干蜷缩弯折得像虾米一般狼狈。

“哪疼?让我瞧瞧。”茵琴顺着东方小白所掩的大略方位摸索过去。

“哦,是这颗星星的位置吧,这里是‘命门穴’的穴点,正是被吴小雷点中的部位,是这吗?”茵琴探问。

“是了,是了,乖乖隆里冬,疼死老子了,真要命哦。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却他妈集到这会儿一并爆发了。”东方小白疼得满身直冒虚汗。

但见茵琴气沉丹田,力贯指间,一掌拍出,掌缘立即紧紧熨贴在东方小白的背脊,青筋毕露的纤手吸附在星型位置上不停地震动着。

茵琴一面认真地给东方小白运输真气,一面轻声道:“多亏你偷吃了我那颗‘冰蓝净桃’哦,如其不然,以你那半斤八两的武功和羸弱虚浮的身子骨,如何能消受得住‘双面刀’吴小雷于‘命门穴’上的重重一击?恐怕此刻早已去阎王那求职问安了,呵呵。”

东方小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茵琴续道:“经我强行逼送至你体内的真气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疼痛,却同时会加重你体内真气的互相冲撞与排斥,找个时辰我得将呼吸吐纳的法门教授于你,待你能自行运功导气以致体内真气畅通游走之后,便可让‘冰蓝净桃’的威力得到极限发挥,届时你的武功将至少增强到原来的十倍呢。好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东方小白瞧见茵琴已然忙活得香汗淋漓,心下倒是涌出些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欣喜,当即谢道:“娘子你真厉害啊。我现下一点都不痛了。走,我们家去吧。”

房门虚掩,屋内无光。

东方小白蹑手蹑脚地起开门边,探头往乌灯瞎火的屋内环视了一周。

茵琴轻笑道:“你做贼啊。黑压压的一片,你看得见什么?还不快进屋点灯去。”

东方小白轻声道:“轻点,我娘可能歇息了,别把她吵醒。”

茵琴道:“睡了?屋内根本就没有人嘛。”

东方小白划起火折子,道:“胡说……咦?娘她人呢?真的不在床上嘛。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茵琴道:“凭我的江湖经验呗。我十二岁时便出来闯荡江湖了,我……”

东方小白道:“我娘绝不会一声不吭就走开的。琴儿,你帮我四处找找,看看娘她有没有留什么字条下来。”

“在这儿,在这儿,压在瓷钵底下呢。”茵琴道。

“上面写了些什么?念给我听。”东方小白道。

“——孩儿,娘外出办事,急事,办完了就会来,自己保重。

(袭韵落笔)“

“娘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有精力外出?”东方小白疑道。

“怕不是出去会野男人了吧?”茵琴嘻道。

东方小白不悦道:“我娘可不是那种女人。”

“相公,问你个问题啊,你爹是去世了呢,还是抛弃你们娘儿俩独自逍遥去了?”茵琴笑问道。

“我生下来时就没见过爹爹,不过我听娘说过,爹爹去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今生恐怕都不会回来了。”东方小白伤感道。

“那就是说,你爹有可能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露面于尘世,而这个秘密恐怕一直都被你娘藏在心底呢。”茵琴道。

东方小白道:“你的推测我以前也预见过,可是我没有十足的根据啊。不过,琴儿,你何尝不是对我隐藏了许许多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茵琴被东方小白这么一将,反倒一时语塞了。

两人沉默了半晌,茵琴忽道:“相公,坦白告诉你吧,起初我是打算一直利用你来达到我的某种目的,但自得知你是金星童子后,我便改变了主意。以后我可能都还会有倚仗你的时刻呢,我现下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东方小白道:“什么是金星童子?我背上的那颗小星星到底赋予了什么意义呢?娘子,我求求你,只这一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些好么?”

茵琴以纤指按了按下唇,忖了忖,道:“江湖上流传着一个古老传说:每隔一百年,都会有一个金星童子转世于人间,倘若他是在黎明前伴着‘启明星’的隐没诞生的话,他以后就会成为一代大侠,因为他的出现,可保江湖至少太平五十年;倘若他是在黄昏时伴着‘长庚星’的出现诞生的话,他成人后便会变为一代魔君,掀起江湖大风暴,将天下搞得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我很小的时候,一个算命先生就给我看过相,说我前半生将会有大劫难,若有缘邂逅金星童子,方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西战神‘吊袋书生’陈荣杨学识渊博,谙熟星象,因为看见你背上的那颗闪耀的金色星星,他才会断言你是‘长庚星’转世,也就是现世的金星童子。”

东方小白惊道:“倘若我真是‘长庚星’转世,岂非预言我将成为一代魔君,去祸害人间,鱼肉百姓?”

茵琴道:“我不知道。反正不管你是魔是仙啦,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你瞧,如果我跟你无缘的话,也就不可能在桃林相逢遭遇了。”

东方小白道:“我真快疯了,这一天的奇怪事情实在太多了。啊!难道我的人生竟是如此黑暗邪恶不成?不行,自己的命运,我一定要自己掌握,我绝不会让上天来替我安排一切的。”

茵琴打岔道:“我渴了,相公,去帮我弄点水来,好么?”

东方小白二话没说,快步跑到厨房,舀了满满一瓢水,泼泼洒洒地端回了里屋。

东方小白再看见茵琴的时候,茵琴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玲珑修长的娇身扭动着妩媚的丰姿,诱惑得东方小白情不自禁地有些蠢蠢欲动了。

夏夜漫漫,燥热难眠,两情若是相许相悦,而不任其自由爆发,人生之乐岂非散失殆尽?

茵琴一把搂住东方小白,一瓢冷水顿时浇撒在两人粘稠的身躯上,更激起了两人亢奋的情欲。

茵琴温柔而又缓慢地替东方小白解着裤带,舌尖滑腻如鳅,不时含蓄在东方小白的颈项,将东方小白刺激得不由自主颤动着躯干。

茵琴纵情地欢叫着,女人天生的体香和魅力岂是青春勃发中的少年所能抵挡的?

月色溶溶,清风习习。

两人的双唇很快湿润地纠缠在一起,含情仰受着阴阳合壁之欢,东方小白抚摸着茵琴柔软宽厚的玉臀,双腿交叉着茵琴纤细而又迷人的素足,两人的躯体反复摩擦着,碰撞着,这一夜,两人纵情享受到了极限。

晨风清凉,阳光明媚。

鸟儿唧唧喳喳欢快地歌唱着;树木散发出鲜嫩的气息;昆虫永不疲倦地鸣奏着大自然的完美乐章;炊烟袅袅地自各家烟囱升华上天。

茵琴对镜梳妆,东方小白赤身躺在床上,好似仍在回味着昨夜的欢愉。

突然“哇”的一声,一只乌鸦停在了窗楣,不停地震动着漆黑的双翅。

茵琴手指一张,这只乌鸦听话地飞跃到了茵琴的身畔,茵琴自乌鸦的脚趾环上取下了一张字条。

东方小白奇笑道:“嘿嘿!我以前只听过飞鸽传书,却还没见过有飞鸦传书呐。”

茵琴展开字条,读道:

“镇江‘背风寨’大当家花齐生派人下来战帖,限我‘乌衣帮’三日内自行解散消失。否则三日后必遭灭帮之殃。请帮主、夫人速归总部主持大局。”

东方小白起身道:“‘背风寨’?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茵琴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背风寨’两年前才自丹徒崛起,后发展到镇江一带,人数不过百把人,居然嚣张到踩踏我金陵‘乌衣帮’的头上来?相公,我们得赶紧回总部商议应对之策。”

东方小白应道:“好吧,我去跟欧阳平打声招呼就走。”

东方小白一气跑到欧阳平家门前,但见欧阳平正在院内挥拳弄腿,踢打锤炼得十分卖力。

“小白,我正准备找你去呢。叔叔昨晚特地回来告诉我,六扇门在中华门城楼招聘捕快的消息已经在各地发榜了,时辰是三日后巳时至申时,我们一起去试一试,好吗?”欧阳平边练习边问道。

东方小白摆了摆手道:“自己人不说假话,平哥,别说我本就没有被选中的实力,就是有,我也不乐意去当什么捕快。——朝廷的鹰犬。这样的称号,我可受不得。再说‘乌衣帮’现下正面临劫难,我得随茵琴赶回总部救援。”

欧阳平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有些人当捕快就只为了混口公门饭吃,根本没打算为百姓去做什么实事,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把吃公门饭的人一概否定掉啊。而且我想,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并凭借正义的法则去改变这样的现状,去扭转世人原有的偏见嘛。”

东方小白道:“呵呵,不要太天真了,平哥,天下乌鸦一般黑呀。你这样想,别人不一定也这样想啊。以你这样的正义性格,在公门里一定吃不开的,一定会遭人欺负的。”

欧阳平道:“那总比你坠入邪魔外道强吧。你说说看,‘乌衣帮’上下那么多号人,不靠打家劫舍,不靠巧取豪夺,哪来的丰厚殷资去维持运转?设若像‘乌衣帮’这样的非法帮派越来越多的话,天下岂不要大乱?百姓岂不要遭殃?”

东方小白无奈道:“反正怎么跟你解释都说不通了。平哥,咱们以后还会是好朋友好兄弟吗?”

欧阳平道:“只要你不犯甚为非作歹的龌龊勾当,即使我们以后分道扬镳,还是可以做好兄弟好朋友的。”

东方小白道:“有你这句话,小白我可就宽心了。”

欧阳平道:“我以后果真当了捕快的话,绝不希望你成为我的阶下囚。”

东方小白道:“我也不愿意咱们日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仕途险恶,我得送你一句:逢人但说三句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我也返赠你一句吧:交友需带三分侠气,做人要留一点素心。还有,茵琴这个女子不是简单角色,我就再赠你一句吧: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欧阳平道。

东方小白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明白得紧。唉!人非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嘛。这个世界,真的是很不公道呐!”

“天有天的公道,地有地的公道。尘世间的公道自在人心。”欧阳平静静地道。

东方小白抱拳道:“平哥,我得走了,下次见面,真不知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谈话了。”

“别要荒废了武功啊,咱们的决斗可还没有结束呢。”欧阳平道。

“珍重!”东方小白道。

“走好!”欧阳平还礼道。

东方小白转过身后,泪水已经无法抑制地源源流淌出来,东方小白顿觉有一种失落和激动的思绪矛盾地交织纵横在心坎。

东方小白心下不禁纳闷:“浑然这并非什么生离死别,可为什么自己却如此伤感呢?”

木立原地的欧阳平,眼圈又何尝没有湿润呢?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道吗?

弹指间,欧阳平也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信念,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东方小白更是懵懂得不知该何去何从。骑马找马吗?让答案自己冒出来?东方小白只能选择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