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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都的春节真是按王书记说的过的。日杂公司不知道是从哪个渠道搞回来几车鞭炮，在三十上午一摆上街就被抢了。武厚民要不是日杂公司找他要礼品盒时，大方的给了500盒，估计连信都找不到。当他下午放假回家时，他17岁的弟弟高兴的喊他：“哥，你真有本事，找人送来这么多鞭炮。”

武厚民也莫名其妙，就问：“哪个送来的？给钱没有？”

弟弟说：“爸爸给了。那个人说他是日杂的，是你托他的。姐姐他们都来了，在炸肉圆子。我去放鞭了。”说完提起几挂鞭就跑了。

在吃团圆饭时，几栋楼就武厚民家放了鞭，把左邻右舍的人眼睛都羡慕红了。满街鞭炮响，但这个大院上百户就武家放，不叫人家眼红是没有办法的。

放完鞭回来的弟弟一脸兴奋，坐在桌上就说：“只要哥哥回来，我们就物资丰富。他从乡里回来，我们就吃上了饱饭。他参加工作后我们桌子是就不缺肉吃，还有鞭放。你们没有看到一院子儿们看到我放鞭，还是一挂一挂的500响的放，跟我套近乎拍马屁，拿东西换，我才拿出一吊200响的给他们分，把他们高兴坏了。”

看着这么高兴的弟弟，全家的老幺，家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和宜都人一样过起了最热闹最富裕的春节。

初一那天，妈安排武厚民去宜都唯一的三爹那里去拜年，刚走出门，就看见县委通信员骑个自行车跑来，看见他就喊：“武同志，武同志，你马上到王书记办公室。你骑我车子去。”武厚民只好返过身跟妈说了声，就骑着车子赶到王书记那里。到了一看，李县长也在。武厚民赶紧拜年！王书记、李县长喜笑颜开。王书记就说：“喊你来就是要你陪我们在街上走走，给宜都人民拜个年，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县长说：“我也是王书记拉来的。王书记主要是想看看春节的喜气，体会一下自己劳动的成果啊！”

王书记哈哈大笑：“只有圆谎，满意直慌。你不要说破嘛。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更有成就感，更促进我们为人民服务吗？走、走、走！”

三个人就往街上走去。街上空空荡荡，人们都在家里团圆。三个人边走边讲着昨天的团年饭。你家多少菜，我家多少菜。最后李县长家第一，因为他妈知道了宜都物资敞开，就把一大家人喊来，害得他老婆和三个弟媳妇在他妈领导下，搞了二十六个菜，人平划二个。王书记家第二，他家就儿子、姑娘，一共四个人，做了18道菜，个数人平第一。武厚民家第三，五个人十六道菜，但有三大罐蹄子海带汤、鸡子菌子汤、排骨藕汤，所以人平重量第一。三个人都是第一，说完自己都感到好笑，都说自己是夜郎，喜欢自大，可真是人的通病哦。三个人花了个把小时，把只有三万居民的城关镇转了一圈，虽然碰见了很多人，也有机关的熟人，但最多是武厚民的熟人，相互拜个年招呼一下，就忙着回去过年。王书记就是想问，看到都是喜气洋洋、急急冲冲赶年饭的人，也就不好意思问了。最后只好散了。让武厚民、李县长各忙各去。

初三一上班，到计委报了个到，就到副食品厂去值班去了。虽然领导值班厂里没有安排他，但他还是要自觉，就是三天年他都每天去转了下。今天他去就是因为厂里安静，他可以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关起门来给郭小妍写信。郭小妍的回信对他评价很高。主要是他的礼品盒比杭州产的都有新意，很是得到准丈人的夸奖。她来信说，她爸爸问了几次，问他什么时候来杭州？说耳朵听武厚民说都听起茧了，还没有看到人。满张信纸都是抱怨之情。他给郭小妍回完信后，一抬头就看见周书记，就把周书记喊进来，把张忠明书记寄来的外国点心照片给了他：“你拿去好好琢磨琢磨，看是不是找几个人跑跑宜昌、武汉，搞他几种出来。”

周书记眼睛放着光，看着如此精美包装，纸是花样透明的玻璃纸，盒有铁、有木头、有硬纸，但都印刷美丽漂亮，让你一看都舍不得吃。周书记不由叹道：“这是卖吃的的，还是卖包装啊？真有外国人的，敢想！我算是开了大眼界。”

武厚民说：“张忠明书记姑娘说，就我们产品，只要换成高级包装，价格起码翻十倍、二十倍。还可以出口创汇，赚外国人的洋钱。”

“真得啊？就是十倍也不得了啊！现在我们出礼品盒厂价8块钱，一盒5斤就赚2块。如果卖到80块一盒，那要赚好多啊！还不用装5斤，每样装1两，1斤就够了。我的个妈啊！武同志，我马上喊老杜他们来开会，定下来我就去搞。保证在上半年搞点稀奇东西来。老子们中国人也不比外国人差。”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过初四王书记就到省里去开三级扩干会去了。到了初六才回来。初八就把武厚民喊道办公室，第一次把门关起来跟他说话。

“小武，我要走了。初十到省商业厅报道，当厅长。”

武厚民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自然说出：“不是要干到年底吗？今天刚二月十四号。”

“还不是调查组搞的鬼。把我吹得花儿一样，省委一看正缺懂经济抓商业的人才，省里今年的重点就是在两年内取消票证。所以省委书记在三干会上上百个县委书记面前，把我一顿夸，号召全省干部向我学习，并在会上宣布，提拔我当了商业厅厅长。后来才找我谈话。我本想当条件把你带走，但不行。省委说答应忠明书记了，三年内不调你离开宜昌。所以我们就只有分开了。”

“王书记，调不调没有事，主要是在你手下我工作舒心。放心，在哪里我都会干好工作的。我就舍不得你。”

“我走了，是李县长接手书记。地区从兴山县调来个副书记叫田齐义当县长，今年42岁。我们常委会已经研究决定了，把你调回计委当计划股股长，原来钱股长调潘湾区副书记。”

武厚民忙说：“我才7个月啊，连正都没有转。不行，那不行。”

“你听我说！这是李县长提出来的。是为了留住你。李县长说他的脑壳没有我王书记打大，顶不住地区压力，特别是艾书记的压力。他又不想放你，就借你立功的名义给予特别嘉奖，破格转正后又破格提拔。他说现在越往上干部年纪越大，都是刚恢复工作的老同志，被文化革命压了10年，正憋一股劲，哪会把位置让出来给你这样的年轻人。所以就给你提个股长，是县委权利，在地区备个案就行了。可地区要你，就得给你安排位置，如果没有位置，调你去当普通干部，县里就有理由顶了，而且还名正言顺。对艾书记一样，他们枝江是大县，老人比宜都多，干部更难安排。所以他也在没有副科位置安排你的前提下，也调不走你。你要理解李县长的一片苦心啊。哦，我已经交接了，从今天起要喊李书记了。”

武厚民点了点头后看着王书记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到枝江，顺便看看艾书记和我舅舅。”

“明天早上。商业厅硬要给我派个车，我没有要。他们又通知地区。地区商业局跟我商量后，我答应他们派个嘎斯（南京产2.5T仿苏车）。我没有什么东西，又坐不来卧车。我真搞不懂老苏的华沙车（当时厅级干部配车，还有伏尔加）有什么好？坐里面就想吐，省里的人连上班都要坐着去，好像不坐着上班就不是厅长。他们要我也坐什么华沙回来，就是想害死我。还是班车好啊，十来个小时，和车上人讲讲话打个瞌睡就到了。要是让我一个坐在哪个小卧车里，话也没有人说，就光睡十几个小时，还不把我憋死。再说也浪费嘛，就我一个人，派个司机，烧几十块钱汽油、、、、、、、、”

武厚民不做声，只是静静的听着。因为他知道这是王书记在借车说事，来发泄一下他提前离任的不满。他看着王书记喋喋不休的嘴皮，就像看到王书记那早就制定好的振兴宜都民生的计划，因为已经屈死腹中而大声哭泣。省、地联合调查组厉害呀，一个重用、一个升职、一个高帽子，就把一个县委书记想要人民生活水平过好点的宏伟蓝图扼杀在胎腹。武厚民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了泪水，王书记的声音已经哽咽，然后办公室里突然就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坐着不动。

第二天早上，武厚民爬上了王书记的专车，和他儿子姑娘坐在车厢里，在李书记率领的宜都主要干部的想送下，把王书记一家送到枝江再回来。这也是李书记交给他的任务，又是艾书记交给他的任务。因为艾书记就在枝江等王书记，他怕一根筋的王书记过门不入，就专门打了个电话交代武厚民。

果然到了枝江城关路口。王书记就要车停下来，赶武厚民下车，对武厚民说：“走进去10分钟，下去！艾大书记的把戏老子知道。”

武厚民嘿嘿一笑：“我还真服了艾书记，他料事如神啦！他就晓得你不会接受他的送行，所以就给我下了死命令。你是我的老领导，就不能给我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我舅舅也在等你。今天的送行酒是我舅舅摆的。你也知道我最亲的人就说舅舅，比我爸爸都亲。他是来感谢你对我的培养和教育的，艾书记只是陪客，酒在我舅舅家喝。你要是认为我舅舅是小老百姓就算了。我实话都说了，你去不去？”

王书记家人都同意去，王书记不去也要去了。他叹了口气对武厚民说：“我知道你和艾书记的心。你们想这个苦法来宽我的心，谢了!”

汽车就离开318国道转进枝江城关，开到了一排平房前停下。艾光忠和武厚民舅舅就等在那里，一看到王书记就迎了上来。王书记一握住艾书记的手，就走不了了，只到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才把王书记一家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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