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的是一个极温柔的嗲声：“我叫林志玲，我来找UN博士。”

话还未说完，一名女子突然出现在尚未完全打开的房门边。

一时之间，UN万分惊讶地瞪着她，忽然想到自己只穿了一套有点透的内裤。他发出一声像是被掐什脖子的喘息，慌忙向睡床奔去；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才回过神来，明白他见到的只是个全息像。它不像真人那样轮廓分明，而且这名女子显然没有望着他，她现身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停下脚步，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提高音量，好让声音穿出门外，“请你等一下，我待会儿就帮你开门。给我……或许半小时的时间。”

那名女子——或者说那个全息像答道：“我会等您。”说完，影像就不见了。

房里没有淋浴设备，所以他用海绵体抹了个澡，将盥洗间的瓷砖地板弄得有些脏乱。盥洗间备有牙膏，可是没有牙刷，他只好用手指代替。然后，他又不得不套上昨天穿过的衣服。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终于将房门打开。

他正在开门的时候，又想到她并未真正表明身份。她只不过报出一个姓名，但强子没说来找他的会是什么人——究竟是这个叫林志玲什么的还是其他任何人。

他之所以感到安全无优，是因为全息像是个性感高挑的迷人女生。问题是他又怎能完全确定，她身边还有五六个充满敌意的年轻男子随行。

他小心翼翼地向外窥探，结果仅仅见到那名女子，于是将房门再拉开一点，刚好足够让她进来。然后，他立刻将房门关上并锁好。

“对不起，”他说，“请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她说，“已经不早了。”

只要是正式的计时，银晕一律采用银河标准时间，因为唯有如此，星际贸易与政府行政才能顺利进行。然而每个世界也都有个当地的计时系统，对于银晕人随口所说的钟点，UN还不太熟悉。

“上午过了一半？”

“嗯。”

“这个房间没有窗子。”他为自己辩护。

林志玲走到他的床边，伸手触向墙上的一个小黑点。床头上方立刻显现一组红色数字：○九○三。

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很抱歉，”她说，“但我本来以为强子会告诉你，我将在上午九点来带你去我们礼堂演讲。他的忙像一个首相似的，偶尔会忘记别人有时并不知道。而且，我不该使用电波全息识别器，我猜你们深空没有这种东西，只怕我一定把你吓着了。”

UN松了一口气。她的态度似乎相当温柔、友善，而她随口提到了强子的名字，也就让他更加放心。他说：“你对深空肯有很深的误解，这里大部分理论上还属于哪里管辖林……小姐。”

“请叫我志玲吧。亲爱的小教授！”

“志玲，你对深空真的有误解。那里的十分文明。那里的确有许多红外线电波全息像，不过我本人买不起那种设备。在我周围的人也都是学术界的，根本上，除了三点一线，也根本用不着这个，所以实际上我等于没有经验。但是，我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开始打量她。她的个子很高挑。她的头发是飘逸的黑色。在银晕见到许多女子是这种发型的离子烫，这显然是本地的一种流行，在地球也很流行。她的脸孔显然是天使型，让人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性感，再加上美腿、似乎带着些许俏皮弧度的双唇，以及嗲嗲的声音，使她显得更加。她的身材苗条，胸部挺拔，而且看来相当年轻。也许太年轻了，他不安地想到，可能对他帮助不大。

“我通过检查了吗？亲爱的小教授”她嗲嗲问道。她似乎跟强子一样，也有本事猜中自己的心思，UN想，或许是他自己没有隐藏心思的本事。

UN“很抱歉，我好像在盯着你看，但我只是想对你做个估量。我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任何朋友。但你看起来十分迷人。”

“UN，请把我当做这里助手吧，强子特别请我来照顾你。”

UN露出一个苦笑：“就这个工作而言，你可能太迷人了点，我怕同学们关注你比我那些枯燥的数字更多一点。”

“你会发现其实不然。”

“好吧。我会尽量把枯燥的数字讲得引人入胜。能不能请你再讲一遍你的名字？”

“林志玲，我的宝贝。”她一字一顿地说得很仔细，“我刚才说过，请叫我志玲，而你若是不反对，我准备称呼你UN。在大学里我们应当亲热点，这里太严肃了，我受不了，而且人人都自觉地尽量避免显露任何地位象征，不论是天生的还是职务上的。”

“当然没问题，就请你叫我UN吧。”

“很好，那么我就继续不拘小节。比方说，来点幽默或诗意的——你会请我坐下吗？但是既然不拘小节，我就自便了。”说完，她就坐到室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UN清了清喉咙：“显然我还没有完全清醒，我应该先请你坐才对，如果你坐在我腿上我也不介意。”他在皱成一团的床铺边缘坐下，后悔自己未曾想到将它拉平一点——但是刚才他根本措于不及。

她以愉悦的口吻说：“哈哈。我把计划跟你说一下，UN。首先，我们到校同某间小餐厅去吃早餐。然后我会帮你在学校找个房间，比这间还好的房间，至少会有窗子。强子曾嘱咐我以他的名义帮你申请一张信用磁卡，不过我得花上一两天时间，才能从校方的官僚系统弄一张来。在此之前，我会负责支付你的花费，你可以过后再还给我——我们可以雇用你，强子告诉我说你是个数字专家和武者。不知道为什么，这所大学严重缺乏这方面的优秀人才，尤其是两者俱备的人。”

“强子跟你说我是个优秀的数字专家？”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说过，他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嗯，”UN低头望着自己的指甲，“我当然希望自己有这种评价，可是强子认识我不到一天，而在此之前，他只听过我一个演讲，我的水平他根本无法判断。我想他那样说只是一种礼貌。”

“我不这么认为。”志玲说，“他自己就是个了不起的人，而且他阅人无数，我愿意相信他的判断。无论如何，我想你总有机会证明你自己。你应该会写计算机程式吧。”

“当然。”

“我是说教学计算机，这点你要明白。我是在问你能不能设计一些程序，来教授当代数字的各个领域。”

“可以，那是我的专长之一，我是牛津大学数字系的助理教授。教授则是霍金先生。”

她又说：“是的，我知道，强子跟我提过。这就代表说，大家都会知道你不是银晕人，不过这点不会构成严重问题。我们这所大学的主要成员是银晕人，但也有不少来自各个世界的外星人士，这点大家都能接受。我不敢说你绝不会听到诋毁外星人的言语，然而事实上，出自外星人士之口的机会会比银晕人还要大。对了，我的母亲就是来自笫四宇宙的外星人士。”

“哦？”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想到至少礼貌上该问一问。“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我是从风之影来的，你听过那个地方吗？”

如果为了礼貌而撒谎，那注定会露出马脚，UN判断。因此他说：“没有。”

“我并不惊讶，它说不定比阳光隧道更名不见经传——不管这些，还是回到设计数字教学计算机的问题，我想这项工作也有良莠之分吧。”

“完全正确。”

“而你会做得又快又好。”

“这我应该还有信心。”

“那就没问题。校方会支付你酬劳，所以教授你请我出去吃一顿吧。对了，你睡得好吗？”

“出乎意料之外，睡得很好。”

“你饿了吗？”

“饿了，可是……”他迟疑了一下。

她快活地说：“可是你担心食物的质量，对不对？嗯，大可不必。我自己也是外星人士后裔，能了解你对每样东西都掺入过多微生食品的感受，不过大学的菜肴还不坏，至少教员餐厅如此。学生们则委屈一点，但这正好可以磨炼他们。”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UN不吐不快的一句问话又让她停下脚步。“你也是一名教员吗？”

她转过身来，对他露出迷人的笑容：“不是，我是大四学生。我只是一个班长。再过两个星期，我就十八岁了。”

“对不起，你看你与我说的事像系主任,”这回UN露出微笑，“但你看来顶多十六，想不让人怀疑你的年龄是不可能的。”

“你这是夸我年轻吗？亲爱的！”林志玲嗲声说。

UN立刻感到一点脸红，毕竟，他想，当你跟一位迷人的女生讨好时，而你又是她的教授时，而且你比她小，你不脸红那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