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直乖乖坐在那甲，双年放在膝恙卜，装出画模样，丹佛原本不时瞅着她，此时说道：“这个世界又是怎么来的。费旺？我是指地球。以及它的群体意识。”

费旺仰着头，以高亢的音调笑了几声，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皱纹。“仍旧只有传奇！当我读到有关人类历史的纪录时，有时也会想到这些问题。历史纪录不论如何仔细地收藏、归档、电脑化。时间一长总会变得模糊不清。故事像滚雪球一般增加。传说则像灰尘一样累积，越是久远的历史，上面积聚的灰尘就越厚，最后终于退化成了传奇

莎士比亚说：“我们历史学家对这种过程相当清楚。费旺。传奇自有吸引人的地方，大约十五个世纪之前。声纳就曾经说过：“精采的虚构情节驱逐乏味的历史真相”现在这句话已经被奉为“声纳定律

“是吗７。费旺说：“我本来还以为这只是我自己明的讽刺呢。嗯，由于这个，所谓的声纳定律。我们过去的历史充满了朦胧的美感你们知道机器人是什么吗？。

“我们到了摩尔才知道的丹佛随口答道。

“你们看到过？。

“不，有个摩尔人问过我们相同的问题。我们回答不知道，那人就向我们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你们知道。人类曾经和机器人共同生活过一段岁月，但是相处得并不好。”

“这点我们也听说了。”

“机器人都受到所谓“机器人三大戒律。的严格约束，这一点可以追溯到史前史。三大戒律有好几种可能的版本，根据正统的看法。它的内容是这样的：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亦不得坐视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该命令抵触第一戒律；三、机器人必须保卫自身的存在，除非此一行动抵触第一或第二戒律。

“等到机器人变得越来越聪明能干之后。就对这些戒律，尤其是最高优先的第一戒律。做出越来越广义的诠释，并且越来越以人类的保护者自居。但它们的保护却录夺了人类的自由，使人类越来越难以忍受。”

，正

“其实机器人完全走出于善意，它们显然都在为人类着想，为所有人类的幸福而不断努力，可是这样反而更令人无法消受。”

“机器人的每一项进展与突破，都使得这种情况更为变本加厉。后来机器人甚至展出了精神感应力，这表示连人类的思想都会被它们便知。从此之后，人类的行为便受到机器人更产密的监督

“同时，机器人的外形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可是它们的行为却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徒具人形只让它们更惹人反感。所以，这种情况当然会有个了结

“为什么会“当然，呢７。莎士比亚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现在才开口问。

费旺说：“这是机器人钻逻辑牛角尖的必然结果。最后，机器人进步到了具有足够的人性，终于体认到人类为何会慢恶它们，因为它们名义上虽然为人类着想，实际上却录夺了人类应有的一切。结果机器人不得不做出决定，不论人类照顾自己的方式多么拙劣、多么没有效率。也许还是让人类自生自灭比较好些

“因此，据说永但之境就是机器人所建造的，而机器人自己则成为不朽者。它们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实相，认为人类处身其中最为安全一也就是独处于银河之中。在它们尽到照顾人类的责任之后。为了切实地、彻底地奉行第一戒律。机器人于是自动终止了运作。从此以后，我们才算是真正的人类，借着我们自己的能力，独力展一切的科技文明

讲到这里，维纳稍微停顿了一下，视线轮流扫过丹佛与莎士比亚，然后继续说：“怎么样，你们相信这些说法吗？。

丹佛缓缓摇着头。“不相信。我从未听说有任何历史纪录提到这种事。你呢，威廉？”

莎士比亚说：“某些神话跟这个故事似乎有类似之处

“得了吧，威廉。我们随便哪个人编个故事，都可以找到好像合拍的神话传说，只要加上天花乱坠的解释就行了。但我指的是历史一可靠的纪录

“喔，这样的话。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费旺说：“我并不感到意外，早在机器人销声匿迹之前，许多人为了追求自由，便已经成群结队离开地球，远赴更深的太空去建立无机器人的殖民世界。大多数的殖民看来自过度拥挤的地球，当然记得人类时机器人长久以来的排斥。新的世界一切从头开始，他们甚至不愿回顾过去痛苦的屈辱每个，人都像小孩一样。被迫接受机器人保镖的照顾。因此他们没有保留任何纪录。久而久之便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丹佛说：“这太可能吧。”

莎士比亚转向他说：“不。丹佛，并非全然没有可能戈个社会都会自行创浩自只的历史，也都喜欢湮灭卑微圳丫方，消极的做法是任其渐渐被人遗忘，积极的做法是虚构出一些英雄事迹。当年的帝国政府，就曾试图抹杀帝国之前的历史，以便制造帝国永恒的神秘假相。此外，关于空间纪元之前的纪录，现在也几乎全部消失，而你自己也明白，如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地球这颗行星。”

丹佛反驳道：“你不能同时接受这两种说法，威廉。如果整个银河都忘却了机器人，为什么地球偏偏会记得７”

任丽萍忽然出女高音般的轻笑，抢着回答：“因为我们不一样。”

“是吗７”丹佛说：“哪一点不一样？”

费旺接道：“好了，任丽萍，让我来讲吧。我们的确与众不同两位第一宇宙灯塔的客人。从机器人国度逃出来的流亡团体，其中有一批人循着摩尔殖民者的路线，虽后终于抵达地球。也只有他们这一批人，从机器人那里学到了精神感应的技艺。

“你可知道，那的确是一门技艺。它本是人类心灵与生俱来的潜能。却必须借由非常微妙而困难的方式，才有办法展出来。想要将这个潜能挥到极致，必须经过许多代的不断努力，不过一旦有了好的开始，它就能自动展下去。盖娅意识就是这个潜能的极致，我们已餐花了两万多年的工夫，却仍未达到完美的境界。在我们展精神感应的过程中，很早便体会到了群体意识的存在，先仅限于人类，然后再扩及动物，接下来是植物；最后，在几个世纪之前，扩大到了行星本身这个无生命结构。”

“由于这一切都源自机器人，因此我们并没有忘记它们，我们将它们视为导师，而非我们的保镖。我们总是认为，它们帮我们打开了心灵中另一扇门，从此我们再也不希望被关上，哪怕只是一时一刻。所以说，我们始终怀着感激的心情怀念它们。”

丹佛说：“你们过去曾经是机器人的孩子，现在这么一来，你们又成了群体意识的孩子。你们不是跟过去一样，仍旧失去人性的尊严吗？”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崔。我们现在所做的，完全走出于自己的抉择一我们自己的抉择，因而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我们并没有受到外力的强迫，而是由内而外展出来的。这点我们绝对不会忘记。此外，我们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我们是银河中独一无二的世界，再也没有另一个世界和地球一样。”

“你们怎能如此肯定？”

“我们当然能够肯定，威廉。如果还有一个与我们类似的世界级意识，即使它远在银河的另一端，我们也能够侦测得到。比如说，我们就能侦测出来，你们那个第三宇宙灯塔的群体意识正在起步，不过这只是近两个世纪的事。”

“就是在小泉暴乱时期哟”

“对，他本是我们的一分子。”费旺显得面色凝重。“他是一个畸变种，擅自离开了地球，当时我们太过天真。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没有及时采取制止行动。后来，当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外在世界时，便觉了你们所谓的第三宇雷灯塔，于是就把这件事留给他们处理。”

丹佛茫然地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喃喃说道：“再来，就可以接上我们的历史课本了”

然后他摇摇头，故意提高音量说：“地球这么做，是不是太孬了点？他应该是你们的责任。”

“你说得对，可是当我们终于放眼银河之后，才晓得过去根本是有眼无珠。因此小泉造成的悲剧反倒成了我们的警钟。直到那时，我们才察觉到一个事实，就是我们迟早将面临一个严重的危机，现在危机果然来临了。然而多亏小泉所引的意外事件，我们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

“什么样的危机７”

“一个足以使我们毁灭的危机。”

“我才不相信，你们先后逐退了帝国、小泉、摩尔，你们拥有强大的群体意识，可以在千百万公里之外抓住太空中的船舰，你们有什么好怕的？看看任丽萍，她看都不慌张，她根本不认为会有什么危机。”

任丽萍将一条美腿搁在椅子扶手上，故真冲着丹佛扭扭脚趾头。“我当然不担心，丹佛，反正你会处理的。”

丹佛大吃一惊：“我７”

费旺说：“地球借着上百种微妙的安排，才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要你来替我们应付这个危机。”

丹佛瞪着费旺，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惊愕转为愤怒。“我？银河如此浩瀚，为什么偏偏是我？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万比北

“不管怎么说，丹佛”费旺用一种催眠似的平静口吻说：“你，只有你，银河虽然如此浩瀚，却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