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猫徒
作者:独自饮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33

家猫此时正蹲在死胡同的角落里,被几只花色不一的野狗团团围住,前肢紧紧挡护着头部,嘴里还死死叼着块不知从哪淘到的干鱼不放那几只野狗似乎戏耍般,对家猫痛揍猛打,使家猫毫无还手之力,左右躲避那粗壮的狗爪,抱头痛叫。

“住手”土狗当即暴喝一声,当然这句话乃是用狗语所说。

众野狗先是为之一愣,慢慢停下手来,其中一条黑纹野狗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往上一翻,露出黯灰的眼瞳,轻蔑的说到:“你是哪来的野狗,跑这儿来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识相的话趁早待在一边去,若是黑爷我打得心情高兴,待会说不定还赏你个鱼骨头尝尝。”这黑纹野狗见土狗貌不惊人,体不雄壮,以为不过是只路过的普通土狗,当下说话间毫不客气,连连又踢了家猫几下,算是警告土狗少管闲事。

家猫当即就听出土狗的声音,欣喜若狂的大声叫喊着:“掌门,我在这!”,家猫此时的眼睛此时已经肿得眯成一条小缝,眼前冒的全是金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土狗的身影,刚摇摇晃晃的准备站起身子,就又被旁边那只黄狗一掌拍在地上,“喵喵”的尖锐凄叫。

土狗这才想起自己当时脑袋一热,说出的戏言,建立“狗仙门”竟然被这家猫当做了真事。而自己稀里糊涂的竟然也成了门派掌门狗。暗暗有些苦笑,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不过任那人类武林高手,土狗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这区区几只野狗,土狗丝毫不放在眼里。见家猫被这群荒外野狗欺辱,当下急怒之极,一道寒光从土狗的眼瞳抹过,不恨反而阵阵冷笑道:“好好好。”连法力也不屑使出,直接踱着步子,向那几只野狗逼近。面带寒意,没有任何的言语吐出,也没有任何的法力流转,但这几只野狗却感到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寒气咄咄向自己逼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黑纹野狗显然这群野狗的头目,见手下有些怯意,强壮着胆气,死撑着面子厉声说道:“你想干什么?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语间,自己也是不禁被土狗所散的寒气逼后一步,夹着尾巴,狗眼低视着土狗。

“干什么?不干什么!”土狗出阵阵冷笑,如同冬夜那冰冷寒气一般摄夺心魄,让那几只野狗只觉得两腿软,咽喉梗咽,产生了临阵脱逃的退意。纷纷让开一条路,低头就准备溜走。可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觉得眼前一花,土狗突然鬼魅一般消失在眼前,心里惊诧感觉未起,就听见连连几声“啪啪”声响,脸部腹部各处都重重挨了不下三拳,顿时全身突然散架一样,瘫坐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而嘴里呜呜哀声叫唤,眼神里显出恐惧之情。

家猫这时可高兴坏了,扶着墙壁站起身子,摸着自己那肿如馒头的眼睛,恨恨的用利爪在每只野狗的臀部上画出一个型,当即让那些土狗痛得就张口准备咬向家猫,可在土狗那咄咄寒气的眼神下,一个个又如同丧家之犬般又乖乖收回尖牙,老实爬着地上,任由家猫出气,痛得嘴唇哆嗦,又不敢大声哀叫,只得挤眉弄眼,滑稽到了极致。

土狗见家猫出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几只野狗都被其在臀部上画出道血淋淋的符,而那带头的黑狗更是被家猫在脑门上上也刻下了一道符,心里的怨气消了不少。眉头一皱,怒叱道:“下次让再让我看见你们,休怪我不客气。快滚。”这几只野狗听了土狗这番厉声呵责,如同听了赦免令般,连忙站起身子,可却浑身酸痛,没有半天力气,勉强又歇了半响,方才互相搀扶着,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完全没有之前那幅嚣张跋扈的神情。

家猫冲着黑狗背后又是恨恨的吐了几口口水,狐假虎威的说道:“下次再看见你,定然在你全身画满记号,让你知道猫爷的厉害。”说罢,脸色一变,一脸谄媚的笑道:“掌门,你真是英明神武,武艺高,天下无双。”连连用一大串的成语猛拍土狗的马屁,拍的土狗极是舒服,脸色逐渐有些缓和,轻声问道:“其他几个弟兄怎么样了?”

家猫如同那变色蜥蜴,脸色比那唱戏艺人还要丰富多变,马上转变成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用爪子轻轻擦拭眼睛,低声哀道:“兄弟们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好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终于盼到了希望的春天一般潸然泪下,动人心扉。

土狗心头一凛,急问道:“怎么回事情,难道其他弟兄出了意外?”心里焦急万分,为那其他几个兽类兄弟暗暗担心,以为其已经遭遇毒手。

家猫将那眼角挤出的几滴泪水连同眼屎一同抹去,悲壮说道:“死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然后,慢慢将事情经过讲述给土狗。

经过家猫那动情感人,添油加醋的大幅叙述之后,土狗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从那夜镖局出事失火之前,家猫就现势头不对,连连催促众兽逃跑。而那肥猪即使外面已经杀喊声响成一片,也还混混沉睡,任由三兽如何使劲叫唤也不醒。无奈之下,家猫大叫一声“开饭了”,才把肥猪唤醒。趁着整个院子里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出路逃生,无暇顾及那几个动物。家猫和白鹅,兔子从镖局后院后院狗洞爬了出来,可狗洞太小,根本无法通过肥猪那二百多斤的肥躯,而此时大火已然升起,家猫只得远远站在树上上,干看那肥猪破天嘶叫,满院乱窜,以为肥猪就这么完蛋,变成烤猪了。

可那肥猪命大,见大火势猛,心慌之下跳到水中躲过一劫。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火头刚小一些,肥猪就被那些乘火打劫的“救火者”现,最终被旁边的杀猪卖肉的张屠户连捆带绑的扛走,估计这几天就要被宰。而家猫也在混乱中与其他二兽走散。没有镖局的庇护,断了食物来源的家猫只得流落街头,一边寻找其他二兽的下落,一边拣起了原来的手艺,四处偷点食物混肚子,没想到刚从旁边的院子偷到一条干鱼,就被几只饿肚嶙嶙的野狗盯上,堵在这死胡同里暴打,之后就如土狗所看到的一样。

家猫说到这里,眼泪极为配合的又是滴出几滴,显得十分委屈的样子。看得土狗也是一阵心痛,安慰道:“干鱼会有的,鲜鱼也是会有的。”说的极为肯定,听得家猫连连点头。

土狗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先找那张屠户讨回肥猪要紧。当下问清张屠户的住处,带着家猫就狗不停蹄的赶去,其度之快,让那还有些走路瘸拐的家猫怎么也赶不上,心急之下,土狗只得将家猫驮在背上,吩咐其抓紧坐稳,飞一般的疾驰而去,其脚下升起靡靡灰尘,如同腾云驾雾般,让家猫啧啧惊叹。

还没到张屠户的小院,就听见肥猪那熟悉的凄厉嘶叫,空气里透着浓浓的血腥杀气。土狗眉头一皱,知道那肥猪八成就要完蛋了,也顾不得自己那惊世骇俗的音,口绽春雷,直接用人语暴喝道:“刀下留猪!”砰的一脚,直接将门踢开,驮着家猫直接跃进小院。

肥猪此时已经那拇指粗细的麻绳捆得死死,四个蹄字绑在一起,倒放在磨盘之上,身上还有几根粗重的木梁交叉压放动弹不得,恐惧之下,只能竭力出尖锐刺耳的凄厉惨叫。而那满脸虬须的张屠夫则端着一个准备接血的木盆半蹲在肥猪面前,扭着头傻傻的看着破门而入的土狗,一脸疑惑,不知刚才那声暴喝到底是何人所喊。

这声暴喝不但让张屠户听傻了,连那家猫也瞪着那双几乎看不到眼瞳的肿眼,脸上显出极端惊讶的表情,从土狗的背上滑落下来,傻傻地看着土狗,似有不信的问道:“掌门,刚才那人话是你说的?”

见肥猪还未被宰,心里顿时宽松许多,没有将才那般焦急失态,往前走了几步,像人类那样站起身子,端端向张屠户行了个大礼,再次用人语音,语气温和的说道:“这猪是我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放了他,刚才若是惊吓到你,我这先给你陪个不是了。”说着,双手一拱,态度十分客气。土狗心想,虽说这张屠户乘火打劫也有不对,但这杀猪吃肉毕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下抱着先礼后兵的想法,看看能不能讲道理,摆事实的不动武力将肥猪救出。

张屠户端着盆子傻看着土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土狗错以为张屠户有些不愿意这么简单的放过土狗,又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客气说道:“若是你觉得有些吃亏的话,我愿意补偿你的损失。”说到这里,土狗突然想起自己哪里有半个铜板,脸色显得有些窘迫,尴尬地说道:“要不先给你打个欠条,以后再补上。”

张屠户眼睛一眨,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手里的盆子失手落在地上,轱辘晃晃地乱转,脸上的虬须也随着面部肌肉搐动而颤抖不止,张屠户似有一口气憋在心头许多,猛然地尖叫释出恐惧,连声惊叫道:“鬼呀!见鬼了!……”当下拔腿就跑,跌跌撞撞的一头撞在门框之上,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土狗心生歉意,叹气准备将那张屠夫扶起,可那张屠夫见土狗走了过来,脸上更是显出恐惧神情,双手在地上倒撑,往后连连退步。嘴里胡乱着喊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土狗无奈之下,只得站在原地,前肢抱胸,尴尬地看着张屠户。

张屠户见土狗不再向自己靠近,全身战栗地扶着院墙站起身子,脸上的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变成了个猩红的花脸。可却顾不得擦去,心想逃出门外,可两腿如同灌铅般迈不出一步,看着土狗那幅古怪的神情,更是吓得哆嗦。当下牙关一咬,自个用力的往墙上一磕,最后在眼冒金星中,恍恍惚惚的最后说了句“鬼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土狗心里一惊,连忙走上去,现张屠户不过是暂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心里安心许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张屠户的裤腿撕下一角,包扎在张屠户的受伤处。这才收回身形,四肢着地去解开肥猪的绳扣。以土狗今日之神力,自然不屑用嘴巴咬开,双爪抓住绳头中间,猛然运足法力,那拇指粗的麻绳仿佛不过是根普通的细线般便断成两截,而土狗也是神情自若,好像这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全部过程,家猫看得是清清楚楚,完全被土狗这番神举所震撼了,惊讶地连嘴巴都合不上了,半天站在那里没个响动,一直到土狗陪着肥猪走到家猫的身边,连声催促其快走,方才清醒过来。摇晃着脑袋,脸上一副惊诧,不敢相信的眼神,探问道:“掌门,几日不见,竟然连那人话都会说了,不亏是地狱使者,天附神犬。”转眼又是一喜,笑地极为得意,“这下兄弟们跟你混,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忘记了自己还身带有伤,欢喜的连翻了几个跟头,以示庆祝。

土狗见家猫这番欢喜,心里反倒是有些苦笑,自己一开口说话,竟然吓得凡人自己撞墙,若是这番由着性子继续说人话下去,那被自己吓死的人类还不知道有多少。当下也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还是少说人话为妙。

救出肥猪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土狗先是领着肥猪和家猫在城外寻了个荒废的土地庙权当临时休息地,在简单找些干草铺垫地面之后,早在一旁傻等的肥猪就不耐烦的往草上一滚,完全忘记了自己刚脱离险境,呼呼大睡起来。看得土狗,家猫相视苦笑,拿这肥猪没有办法,只得任由其继续睡下去,反正其睡着和醒着没多大区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土狗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心里为兔子和白鹅暗暗着急,一个瞎眼,出门就撞墙,一个腿笨,飞也飞不高。一旦被人类抓去,都是凶多吉少。即使侥幸逃出人类的菜刀,长期生活无忧,多半也忘记了野外生存的能力,找不到食物。但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下落,土狗百般思考,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停下脚步,和家猫商定,从即日起,两人分头行事,在城里城外一边寻找瞎眼兔子和笨腿白鹅的下落,一边寻找食物来喂饱这永远也吃不饱的肥猪。

土狗和家猫的饭量都不是很大,自顾自个倒是没有一点问题。可这肥猪饭量惊人,一顿能吃下近整桶的白饭,虽说并不算挑食,可这食物来源却让土狗这几天费劲脑筋,大半时间里都在野外满地溜达,几乎将方圆几里的地里寻了个遍,靠着那及其敏感的嗅觉,挖到了几处农家的储存地窖,得到大量红薯,勉强才算解决这个问题。

其中土狗在挖地窖的同时,也沿路现了不少山参灵芝之类的灵物,可看着那肥猪如同嚼蜡一般,狼吞虎咽的就着红薯一并吞下,顿让家猫心痛不已,连声抱怨暴殄天物,浪费药材。还不如去换点可用之物,为以后开山立派做点实际用途。听得土狗也觉得有些道理,让肥猪这番吃法却是不是个事情,还不如换点红薯之类抗饿,所以从那以后,土狗再现些灵药之类的东西,就是分成两份,其中一部分放在地窖中算作这段时间偷吃红薯的赔偿,另一部分则交给家猫看管,权当以后开门创派的启动资金。

这“狗仙门”当初本来就是土狗的一句戏言,没想到被这家猫当真,整日里“掌门门”短地喊着不停,连带每次喂肥猪吃饭,都要老老实实先喊“掌门好!”家猫方才板着冷脸,扔几个红薯过去。若要再吃,就得再喊。否则就得饿着肚子。肥猪憨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慢慢地只要一听到“掌门”两字,就两眼放光,形成了条件反射,以为是开饭了。为此弄的土狗头痛不已,但已骑虎难下,只得先将这掌门干下去,总不能看着这肥猪饿死吧。

不过这家猫还真是个管账的好手,每日土狗带回人参灵芝什么的,他都小心的将泥土抖去,然后将其晾晒,晚上又细心分类收藏起来。同时还在土地庙的梁柱上用利爪刻出长短不一的横竖细线,用作计数。每当土狗疑惑的问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扔那不就完了。家猫总是眼睛一翻,说道:“这叫运筹帷幄,统一管理调配,为将来开山打下良好的物质基础。”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让土狗哑言无声。只得看着那满墙壁的刻画啧啧称奇,暗道这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家猫去做吧,自己算是做不来这些。而家猫也是土狗几乎刮地皮的扫荡中,乐此不疲,每次都是两眼放光的接过土狗所交来的各种灵药收藏起来,而那用作仓库的泥胎土地爷像的肚子也被塞的满满,眼看就要装不下了。

好的消息总是接二连三的传来,历经一个多月时间,在土狗即将把周边所有山头的人参灵芝等灵药都挖空时,家猫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找到了兔子和白鹅的下落。原来这两兽自从与家猫失散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跑到城外,然后被农夫逮住,作为家禽关在附近的村子里。一个等着孵蛋,一个等着剃剪兔毛。整日唉声叹气数着日子。

土狗听着这好消息,不由的精神振奋起来,当即就准备去营救两兽出来,不过有些奇怪,家猫不一直在城里溜达,哪得来的农村消息?家猫见土狗不解,只是神秘一笑,不做任何解释。土狗见问不出什么结果,便怏怏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当然不久之后,土狗便得知家猫已经威逼利诱将那被打败的野狗收编成情报队,专门负责打探消息,并以加入“狗仙门”为诱惑,吸收了不少野猫野狗作为情报分子四处探听消息,了解到不少江湖轶事秘闻。家猫这番创举让土狗对家猫顿时起敬,佩服不已。不过这是后话,待日后再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