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13章】黑冰之台

“刘妙小姐，好兴致。不知为谁风露立中宵呢？”魏随云笑道，知道她年纪不大，便改了称呼。彼时新月高悬，银辉洒了一地，花园之内别有风光，但是春寒料峭，也是冻人。

“奴家不过为生计奔波，哪有谈得上兴致。倒是先生扫榻烹茶，长策救国，还不忘情挑贵女，当真……啧啧……”刘妙轻笑道，口中啧啧作叹，似有所指。其实以她的眼力，早在韩安“贴身随从”进门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按说对方是男是女，与她无关，但是一牵扯到魏随云的身上，她的心中总有股莫名其妙的“不爽”。

魏随云笑了起来，与韩安促膝长谈了半夜，思路渐渐明晰起来，一度失落的心情跟着好转起来，否则他那里还会有心思和刘妙在此“扯皮”。

“如果这也是小姐的生计，那么小姐的生意委实大了点。”魏随云笑道，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是刘妙装在他房间中的窃听器“闻金”。看过《无间道》、《越狱》、《潜伏》、《窃听风云》……这些间谍和反间谍的经典影视剧，战国的间谍手段在魏随云眼中，显得幼稚而原始了。

“听说，当年孝公与商君共同实施新政变法时，秦国有间谍机构，名曰黑冰台。黑冰台眼线的不仅遍布秦国上下，而且连东方六国都被渗透……不知小姐在黑冰台内能排第几？”

韩安的举动，其实已经宣告刘妙身份浮出水面。不过，魏随云还是不明白，昨夜刘妙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些话。难道就不怕韩安一出现，她的身份就暴露出来，让秦国在新郑的情报有可能被连根拔起吗？

刘妙看了一眼“闻金”，面色如常，固左右而言他，“先生想要收藏闻金，那就留着吧。”她倒是光棍，大胆承认，不做推脱。其实魏随云能知“黑冰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年张仪入秦，官拜相国，曾执掌过秦国的中央情报机构、暗杀机构——“黑冰台”。张仪死后葬于五里鬼谷，不可能不会给鬼谷门留下一些关于“黑冰台”的记录。

刘妙的平淡反应，一时之间让魏随云倒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刘妙笑问：“不过，刘妙很想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现它的。”

魏随云道：“昨夜。在你离开之后。”

刘妙恍然大悟。心中暗恨自己打草惊蛇。又佩服对方心思缜密。“其实刘妙更想知道。先生为什么要舍强而取弱？秦、韩两国高下之别。以先生地眼力。不可谓不知。但不知……”她这么说等同于承认了自己地身份。

魏随云心中一动。突然间把握到刘妙此行地任务所在……

笑道：“天下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岂因一时而定强弱？治国之道。善用之。则百里之地可以独立。不善用之。则六千里而为人役。昔日商汤仅七十里地。而号令诸侯。王天下。难道刘妙小姐。不知我鬼谷一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西秦比之当日东齐如何。韩国比之当日燕国如何。然而自苏子入齐后。强弱之势顷刻颠倒……”

苏秦为燕谋齐。未必留下什么没命。但是齐国衰弱他确实是功不可没。其时有“苏子在齐。而知其亡”之说。所以。此时魏随云拿苏秦说明“鬼谷门下”地翻云覆雨。也是恰如其分。

刘妙地笑了笑：“齐缗王田地岂能与我主昭王并驾齐驱。韩桓惠王岂能与燕昭王并列。”意思很明显——苏秦之所以成功。一则是齐缗王田地。二者因为燕昭王是一代雄主。但是如今。秦昭王一代英主。而韩桓惠王昏庸无为。你魏随云想走苏秦地老路是不大可能了。

不等魏随云回答。又续道：“如果我大秦以拳拳之意。邀请先生进入咸阳呢？”

她知道与“鬼谷门下”斗嘴只能是自取其辱，况且也没有和魏随云斗嘴，所以干脆直截了当开出条件，试探他。不成便罢，成了就是大功一件。当年秦穆公得百里奚而成“五霸”之名；秦孝公得商鞅，挽大厦之将倾，一洗颓废之气，东部而雄诸侯；秦惠文王得张仪，纵横捭阖，东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为秦国王业奠定基础。如果秦昭王得魏随云，那又会为怎样……

刘妙不禁心神摇曳起来。昨夜，她不能确认魏随云是否“鬼谷门生”，自然不敢和盘托出。但今天的黄昏时分，南方已传来消息，五日魏随云在云梦山脚现身后，便一路直趋新郑。韩安已经捷足先登，自己难道还要步步落后吗？

魏随云，哪里听不出刘妙的意思。不过，自己不是“为韩谋秦”，而是“为己谋秦”，怎么能告诉她呢？

笑了笑，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倘若随云入秦，那应侯张禄将置于何时何地？”

刘妙无言以对。她没有想到魏随云居然要取范睢而代之。范睢名震列国，深得秦昭王信任，而魏随云虽然顶着“鬼谷门生”的光环，却是籍籍无名。

刘妙终是见过风浪的人物，嘻嘻笑道：“先生说笑了。以先生之才，区区虚名如何放在眼中。如果先生与相爷珠联璧合，我大秦威慑东方六国，岂非探囊取物？”

魏随云心中好笑，自己入秦是自寻死路啊，范睢连白起都不能容忍，何况自己。即便没有了魏齐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想“与狼共舞”，最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打了个哈哈，收起笑容，“随云想问一句，刚才小姐所言，是应侯之意，还是小姐自己的。”

刘妙道：“相爷日理万机，何曾知道先生入韩的事情。如果他知道先生下山，必定恨不能亲自相迎。刚才所言乃刘妙的肺腑之言。”一脸严肃，用那双又大又深沉的眼睛凝视着魏随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没有适才的嘻嘻哈哈模样，可见这一番话自内心。

魏随云负手看看天上的新月，悠悠道：“那随云今日就告诉刘妙小姐，良马单槽，有范睢在秦，随云终身不入咸阳。”

“为什么？”刘妙有点吃惊。她没有想到魏随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她。什么“良马单槽”在刘妙看来，其实就是推脱之词。定了定心神，嘻嘻笑道，以开玩笑的口气，道：“如果刘妙要强掳先生进咸阳呢？”语气虽是开玩笑，但其实就是她内心真实想法。如果三番五次相邀，魏随云仍然不肯入咸阳，那说不得只能这样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别人也想用。自“黑冰台”建立以来，这样的沟通不知做过多少，也不多这一起。

魏随云哈哈笑了起来，转头望向刘妙。见刘妙一脸愕然，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的憨样子，非常可爱。虽然魏随云知道刘妙的内心未必单纯如她表面，但是俏丽的模样，还是让他目醉神迷。今夜的刘妙，穿得是一袭绣着青花的拖地紧身长裙。由于裁剪适度，更把她的身材修饰的无以复加，尤以饱满胸脯和又圆又翘的臀部，惹人遐思。魏随云突然想起一个很“**”的词——前凸后翘。

“那就看刘妙小姐，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或者随云的湛卢剑会不会答应了。”魏随云笑道。眼前剽向长裙覆盖香臀。突然间，他有种冲动，如果拿湛卢剑拍打刘妙的小屁屁，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刘妙见魏随云笑咪咪地望着自己臀部，疑惑地低头回望，可臀部哪有半点异样。一时之间，心中狐疑，待得想明白其中，脸上蓦地升起两朵娇艳的红晕，恶狠狠地瞪了魏随云一眼。

微闭的眼帘，粉光流动，在月光下越显得俏丽迷人。魏随云呆呆瞅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了。

“刘妙还是希望先生能够慎重考虑！”刘妙忽地悠悠叹了口气，道。对于魏随云的眼光，其实她是不讨厌——女为悦己者容。

“啊！”魏随云定了定神，暗骂了自己一句，又瞧了一眼刘妙，笑道：“随云一介山野草民，刘妙小姐就不劳大费周章了。如果小姐非要一意孤行，那随云只能枕戈待旦了。”虽然语气轻松，但是意思里却没有转圜的余地。刘妙难言失望的表情。

沉默了半响，她互道：“我知道你谁了！”眉毛跳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笑道：“三年前，魏齐自刎于大梁城外的饮马河，那夜，有人看见魏齐的独子，单骑向南而去，最后不知所踪。”

她顿了顿，瞟了魏随云一眼，“刘妙听说魏齐的独子，名随云，字长卿，似乎和先生同名同姓……”

魏随云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