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作者:玉风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066

三、也许奈美小姐并不爱我

……呼。

战绩……其实不是很记得了。大约是六片披萨、八块烤鸡,还有无法计算的一堆汤饮料等等。这种成绩当然不能算是好成绩,不过应该也不至于输给一般人平均量。也是幸好,如果不是和一堆老朋友一直东拉西扯到九点打烊,肚子胀得不得了的我也不会有勉强让自己满意的战绩。

摊在床上不能动。

「喵,喵?」奈美小姐疑惑地对我叫了几声。

啊,我想起来了。为了不让家人有奇怪的误会(也许他们会误会我有对布偶玩具进行日式紧缚的奇怪嗜好――更也许奇怪的人是我,他们不可能会有这种误会),我利用绑在奈美小姐身上又懒得解下来的绳子把奈美小姐挂在衣架上。然而衣架不在很显眼的方角,因此回房间后直到现在我才想起奈美小姐来。

之前我在想些什么?

嗯……肚子胀的时候不仅仅是不会有幻视,根本也不能思考。这不是和以前医生开给我的治疗药品的效果差不多吗?而且去拿药还有健保给付,这样吃三顿下来花了六百多块(哇哇……两星期份的饭钱……),真是奢侈的治标方式。我绝对不会再用这种蠢办法了。

我勉强撑起身子,把奈美小姐从衣架上抱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寂寞的人在疲累的时候总是更寂寞吧。

「……喵?」奈美小姐应该是没有表情的,但我却觉得?在同情我。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大喊声「我才不需要施舍」然后把奈美小姐狠狠地摔到墙上去呢?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大概也不算是比原本的我更加疯狂。

※※※

……

……?

我愕然坐起身来。

刚刚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动?

我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因为没关灯就睡,所以睡不安稳,这是很常有的事。

看看时间,十二点半。根本没有什么睡。

我把坐起身时从我肚皮滚落的奈美小姐抱了起来,放在枕头旁边,又把衣服换了、棉被铺好,才关了灯钻进被窝。黑暗带给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这种黑暗在白天就算闭上眼睛也不可得啊。不过只能维持短短的一段时间,也就是只能维持到我的眼睛适应黑暗为止。

如果能在那之前就睡著,就是我人生当中罕有的舒适睡眠。今晚是绝对不可能了,因为刚刚摄取的食品中有包含大量糖水,这大概会让我维持高血糖好一阵子,而人在高血糖的情况下是很难入眠的。

摄取大量食物的正面影响尚在,所以我可以放心的闭起眼睛,腹胀感让我不至于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

又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啊。等我睁开眼睛,却又一溜烟地不见了。

没差,我对付这种事情的经验很丰富。咦?这么说来,我从哪里里得到对付这种事情的丰富经验?还是不要追究好了。我假装闭上了眼睛,其实眼睑留下了一丝小缝,静静地躺著等待。

不要以为说起来简单,如果缝留得太大容易被识破、而缝留得太小又根本看不清楚。秘诀就是如何利用小缝下变得模糊的视力辨别出想看见的东西。

我猛然睁开眼睛,她落荒而逃。

「我已经看见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她慢下脚步,略带不好意思地回头看著我。

我犹豫了半天找不到话题说,只好说:「……今天是短吗?这样蛮可爱的。」

「……谢谢。」她红著脸低下了头。

「……那,今天有什么事?」我问道。其实她实在不需要有什么事才来,我也只不过没话找话讲罢了。

「……」她眼睛一亮,想到什么似充满期待地望著我说道:「我们去龙宫城玩?」

「龙宫城有什么好玩。」我冷淡地说:「去那边不过吃饱睡睡饱吃、不然就是看女孩子跳舞虚度人生罢了吧。」

「可是不是有个漂亮的乙姬公主吗?」她还是兴冲冲地说。

看我一副提不起劲又懒得理她的样子,她噘起了嘴,刷地消失了,而奈美小姐却砰地一声变成背著龟壳的小女孩。

「……你背著龟壳背上瘾了吗?」我问她。

「走啦走啦,哥哥,咱们去龙宫城喵。」她拉著我的袖子说道。

「哥哥吃太饱了不想去喵。」我答道。

「可是奈美想看看乙姬公主有多美丽,哥哥难道不想看喵?」

「想看乙姬公主,不一定要到龙宫城那么麻烦喵。」

「……」她转了一圈,这次变成穿西装戴墨镜,冷笑著说:「老大,你要人,我就把人给你带来。」

「要活的。」我说。

「锵锵!」她再转了一圈,这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日本古典十二单衣的大美人。

「……乙姬公主?」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日本美女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颤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人?」

「我是浦岛太郎。」我懒得思索便随便答道。

「不、不可能!你应该已经中了我的诅咒、变成老人了才对!」乙姬公主难以置信地说。

「……你觉得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啊?」

「……不管啦,随便。」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哼哼,你在诅咒别人的时候,已经有了因此遭到报复的心理准备了吗?」

「你、你、你想怎么样?」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连连后退了几步、紧靠著墙角。

「哼哼,尖叫吧,哭泣吧?你接下来所进行的一切举动,我都会把它当成对复雠者的赞誉荣幸地接受的。」我一步步逼了过去。

「……不……不要!」

我揪住了她的领口,敞开的衣襟下有吹弹可破的白晰肌肤,出水芙蓉般的鹅蛋脸儿上镶著黑白分明而湿润的大眼睛,雪般细嫩的颈项染上的玫瑰色彩会让任何健康男人兽性大。

……唉。

只可惜没有触觉。没有触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我不管是揪住她的领子、抚摸她的秀甚或亲吻她的双唇,都不会有任何接触的实感。

我松开了手,垂头丧气地回到被窝当中。

「……我就不行吗?」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地传来。

我回头望了她一眼。她依然缩在墙角,低著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虽然我并没有安慰她,但并不是不想这么做。我早就现了,因为感受不到对方体温而觉得寂寞的人,绝对不只是我而已。

我闭上眼睛,没有去留意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

……快四点了。

我八点要出门。

很沈重的压力,不是吗?真难想象为什么少数人类自认为有权力夺取多数人类的幸福,而我认为最大的幸福之一就是睡觉的时候不用一直记挂著自己只能睡几个小时。我承认这只是因为我懒惰而已。

天色还是暗的。如果没有萤光漆的指针,现在和晚上十点表面上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看起来差不多的东西,实际上根本不见得能够一样。我现在就完全没办法像十点钟时一样轻松地躺著呆。

但是不轻松又怎么样,总不可能披挂出门想办法聚集伙伴一起消灭失眠大魔王。我应该把失眠归罪于什么呢?归罪于我萎缩的性幻想、十二点半前的一个盹还是暴饮暴食?

我叹了一口气,爬下床披上了睡袍,打开了灯和计算机。

「喵,喵!」奈美小姐被惊醒了。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把?捧到计算机桌边,放置妥当,呆呆地望著计算机萤光幕。

上计算机可以干嘛啊?我嫂嫂每天挂在计算机上七八个小时,只是上聊天室和收邮件,看一个到我都会手软脚软。

上计算机到底可以干嘛啊?

啊,我可以设计一个隐含催眠画面的在线游戏程序,玩那个程序的人不知不觉中都被催眠成为我的奴隶,然后我就可以暗地里藉此一步步操控全世界。但是要达成这件事情,先我要得学会写在线游戏程序,然后我还得要学会催眠术。

而这两者听起来都不是小学问,我想我在成功之前就会因为懒惰而中断的。

对了,我还可以设计有自我学习机能的aI,然后把它丢到网络上让它自我成长。或许有一天他会成为感恩图报的救世主、或是需要让我这个生身之父亲手对付的大恶魔,想想也觉得期待。可是,自我学习机能到底是啥啊?这个问题弄清楚前是无法实行这个计画的。

我还可以冒充女孩子上网去拣选凯子,但是如果碰到一堆酸葡萄沙猪骂我是恐龙,我一定会很不爽。仔细想想这么做真的没什么好处,虽然算是有趣味性。

我想计算机应该没有糟到这种地步,它应该是很有用的工具,只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现在计算机有什么用。

啊,我可以用计算机写故事。

就写一个关于浦岛太郎报复乙姬公主的凌辱……唉,这样会越写越空虚的。

我茫然地开始写,越写越多,越写越茫然,十只手指彷佛不是自己的般地敲打个不停。

【……小男孩在沙滩玩耍。

【有另外两个比较强壮的男孩来了,他们认为沙滩是他们的地盘。

【从童稚的原始行为当中,可以窥见人类的本性。永远欺软怕硬、并在能力范围之内、伸手可及之处把一切的东西据为己有,妄自尊大,忽视了协调所能带给彼此共同的好处。

【两个男孩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小男孩的身上,男孩哭闹著,懦弱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他一开始就打算即使挨打也要保住自己的占领据点?

【就在这个时候,主持正义的乌龟出现了。】

我抬起头望了奈美小姐一眼,继续写道:

【乌龟变身成可爱的正义少女战士把流氓儿童打跑了。

【小男孩因此对乌龟感到非常感激。可是乌龟邀小男孩去龙宫城的时候,小男孩拒绝了。

【小男孩说:『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就算要获得幸福,也要在这里获得幸福。我哪里里都不去。』】

……啊,糟了。该不会有人把这篇故事当成「爱乡宣导故事」吧?算啦,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小男孩很坚决。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如此顽固的理由,乌龟也不明白,不过乌龟并不打算违背小男孩自己的愿望。

【其实小男孩也许只是单纯的懒惰而已。

【乌龟决定就在沙滩上帮助小男孩建筑龙宫城。乌龟于是就问了小男孩,他想要什么样的龙宫城。

【小男孩想了又想,只说:『我想要的只是……明天开始不用上学。如此而已。』】

「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愿望吧?」她说。

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对啊。」

「你要是真的那么不想上班的话,明天可以请假啊?」

「这并不会影响长远的、我必须工作?口的事实啊?」

「……」

我看她不再说什么,便继续写著小男孩与乌龟的故事。

【乌龟没有办法让小男孩明天开始不用上学,小男孩觉得很生气,就赖在沙滩上不肯走。

【乌龟说:『你不回家去吃饭的话,肚子会饿的。』小男孩笑了起来,说:『我连死都不怕,怕什么饿?』

【乌龟说:『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就去死死好了,死人是不用上学的。』小男孩一听就露出了悲伤的神情说:『我怎么知道死了以后、会不会又投胎重来一次?我不想再重读一次一年级了。』

【于是乌龟也没法子了,只好坐在小男孩旁边跟小男孩一起烦恼著。】

「这什么鬼故事啊!」她又尖叫了起来,真是?唆。

「烦死了,反正我本来就写得很差嘛!如果我写得好的话,我就不上班去当小说家了。」我不耐烦地吼道。

「我觉得你写得不差啊?」她安慰我道。

「问题不是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而是出版社的编辑肯不肯要我的稿子啊!」我冷淡地说。

「哼!反正我不过就是一个幻视而已,不能帮你出书的。」她冷哼了一声,转身消失了。

于是我继续写小男孩和乌龟的故事。

【『这样吧。』乌龟想了半天,提议道:『我们去做点有趣的事情,这样一来就算你明天还要上无聊的学,也就可以忍受了。』

【小男孩摇头道:『我不要,不管做什么都很累,如果很累的话,就更不能忍受上学的辛苦了。』

【『可是你不就是因为睡不著所以才来沙滩玩的吗?』乌龟疑惑的问道。

【『睡不著是一回事,累不累又是另一回事。』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我之所以睡不著或许并不是因为不累,只是因为舍不得把自己的时间花在睡眠之上罢了。』】

「喵,喵?」奈美小姐看我越写眉头越皱,困惑地叫了几声。

「给我闭嘴。」我不耐烦地对?说:「我不知道真的乌龟会不会叫,但是布偶是一定不会叫的,所以你给我闭嘴。」

「……喵。」奈美小姐埋怨似地叫了一声,对我无视于现实而用合理性去理解世界的蛮横行为表达抗议。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神……』」她说。

「嗯,这样写的话就很像小说了。」我答道:「不然出现一个同年龄很可爱的班上女生也可以。」

「那这个不是小说吗?」她问道。

「你看。」我把『不明』两个字指给她看。

「唉呀,你这篇故事无聊极了,别写了啦!」她无视于故事进行的合理性,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去找点有趣一点的事情嘛!就算你无法感受到我的体温,还不是活到现在了,为什么要这样抱怨连连!」

「那……要做什么样的事情?」其实我也已经写得很无聊了。

「嗯……编派一个借口、召集一堆伙伴以众击寡干掉一个强者?」

「这件事从高中二年级干到现在,实在有点腻了。」

「那把自己神化、以一己之力屠杀一堆弱者,从以寡击众之中得到膨风的成就感?」

「这件事情从国中二年级就已经开始干了,更腻。」

「在一个陌生的虚构国度之中漫游尝新?」

「这件事情则是从国小五年级就开始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古老。」

「跟虚构的恋人展出一段爱情故事……」

「……」

她的神情有点讶异,偷笑著问道:「没想到你对这种事的经验反而比较贫乏?」

「不……」我若有所思地问道:「开始干这种事情的年代实在太久远,所以没有可供识别的标记,无法正确地想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很漂亮地摔倒在地上。

「那是谁!」不过她很快地就爬起来,揪住我的领子问道。

「谁是谁?」

「你小时候性幻想的对象。」她的语气中满含著醋意:「我直到你国中三年级的时候才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对吧?」

「是国中三年级吗?」我问道。

「……不知道,你不是这样告诉别人的吗?」她困惑地说。

「我骗他们的。」我说:「另外,你不完全算是我性幻想的对象吧?」

「什么意思。」她噘起嘴来不太高兴地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话题已经转移到和主题无关的地方去了。」我提醒她道:「如果没有什么好点子的话,我要继续写故事罗。」

「?……」她烦恼了起来,和沙滩上的乌龟一样。

我也不理睬她,继续写道:

【乌龟很认真地思索著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小男孩感兴趣。

【突然,?以为自己想出来了,就很得意地对男孩说:『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男孩说:『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明天不用上学。』

【乌龟说:『不对,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触摸到的幻觉罢了。』】

「这什么嘛!」她歇斯底里地怒吼著:「乌龟是从哪里里得到这种结论的啊?这根本只是你自己的胡搞罢了。」

「你管我,我写这个故事已经写得很烦了。」我随手把这个文字档案丢到垃圾桶里,回头说道:「毕竟我的人生根本就只是某个人的胡搞,几千年前庄周就说过了。」

「庄子才不是这样说的。」她软弱地反驳著。

「喂!快点帮我想点什么有趣的事,不然我要睡觉了。」我不耐烦地说道。

「你可以写小说。」她双眼一亮,说道。

「我刚刚……不是在写小说。」好险,差点变成作茧自缚:「但是我的脑袋无法思考,所以写不出什么小说来。」

「那没关系,我来念你来写,这样一来就不会用到你的脑筋了。」她很高兴地说。

「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虽然有点怀疑,不过还是算了。我重新打开了文书处理软件,手指在键盘上等待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玉风令的美丽女孩……」她说。

「……为什么是个叫『玉风令』的美丽女孩?」我一边不知所谓地埋怨著,一边敲了这几个字。

「她不是人,只不过是某个人的幻视。」她继续说道。

「不是人怎么会是美丽的女孩。」我仍然唠唠叨叨地抱怨著,一边照样把故事写出来。

「对,她只是某个人的幻视。而那个人,是个3o岁的中级主管……」

「这怎么成!这样不就变成了我的自传!」我这次没有继续敲打下去,停了手吼道。

「不然就26岁的基层员工或是1o岁在海滩上玩沙的死小孩好了嘛,这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她不耐烦地说道。

「……『而那个人,是一个23岁的大学生……』」我这样敲著。

「他当了好几科,正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毕得了业。」她顺势说道。

我瞪了她一眼,甩甩头,继续把小说键入。

「他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偏偏根本没有人想听他有多么了不起,所以他只好把自己自以为的『伟大事迹』一遍又一遍地向玉风令述说,玉风令听得都腻了。最后,在玉风令的耳朵真的长茧之前,玉风令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

「这个差点二一的大学生根本就是个变态。」

「……」我满肚子怒气地打著字。为什么我非得要被她骂是变态不可呢。

「……可是……可是……可是不管玉风令觉得他有多么变态,还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变态,因为玉风令不是人,只不过是个幻视而已。」

我一边打字一边偷看了她一眼,不过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他一直很想找一个炮友,可是玉风令一直都在暗地里阻挠。」

「?」我有点疑惑地继续打著字。

「他受不了了,所以决定派出杀手把玉风令给除掉。玉风令感到很害怕,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但是一直躲藏也不是办法,所以玉风令最后仍然决定要面对这个挑战。」

「啊,现在听起来算是有点像个小说了。」我边打字边随口说道。

「但是在决战之前,玉风令必须先学会必杀技,这样才有胜算。」

「这必杀技的名字是啥啊?」

「我想不出来耶,你帮我想一个好不好?」她烦恼地问道。

「你想不出来的东西我一定也想不出来,所以不用问了。」我随口答道。

「嗯……是这样的吗?这么说来,我们其实是一心同体?」她也随口应道。

「不然就叫一心同体破吧。」我说。

「玉风令决定先练成一心同体破,才向杀手挑战。那杀手名叫陈大……」「住口!这样触犯著作权!」「……叫蚊子王杰……」「这个也不准用!」

「这个不准用、那个也不准用,哪里有写个小说忌讳这么多的!」她著牢骚道。

「如果这篇小说不给别人看,等一会儿就丢进垃圾桶,倒不用顾忌这么多。」我理所当然地答道:「人和人相处的时候本来就是要彼此有所顾忌。」

「那就好啦,我本来就没打算给别人看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也没办法,只好闭口,幸好她没再坚持,随口说道:「那杀手名叫血之沙斯卡斯。杀手的必杀技名字叫做冲刺中断血手抓抓盖印章。」

「看得懂的人请在会客室留言让大家交个朋友。」我喃喃自语道。

「终于,在一个旭日和蔼、万里无云,难得的春日大晴天当中,血之沙斯卡斯要和玉风令决战了。」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交战双方都没有现,其实这场决斗的胜负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他们的生死实际上都是操纵在『他』的手中,并不是决定于胜负的结果之下。不过,世界上所有的争执也都是如此,所以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耸耸肩,把这一段突然出现的牢骚照样键进去。

「决战就生在愚人节当天,这个巧合似乎正反映著这场战斗的愚昧本质……」

「唉,决战的结果到底如何?」我不耐烦地问道。

「都已经告诉你这场争斗的本质是愚昧的,你居然还是勘不破放不下,真是愚昧之至。」她埋怨道。

「因为我乐在其中。快点啦,告诉我他们决战的胜负结果吧!」我焦急地问。

「唉,我不知道啦,写小说好无聊喔,看小说有趣多了。」她噘著嘴说:「你告诉我那个沙滩上的乌龟后来怎么了,我就告诉你这场决斗的结果如何。」

「沙滩上的乌龟后来被另外两个坏小孩欺负,结果获得了浦岛太郎的拯救。好了,换你说了!」

「那后来冒出一个自称a夫拾2的人,把血之沙斯卡斯和玉风令一起轰杀啦!那两个可怜人死前还大叫了一声『口下』!」

「你乱掰!」

「你还不是一样!干嘛要写这种东西啊,你本来不是要写日记的吗!」

「……啊!对了,我忘了写日记。」我说。

我找出了粉红色书皮的小册子,翻开第二页,茫然地写道:

「我没考上东大。都是景太郎的错。」

「不对吧。」她提醒我道。

「……噢……」我犹豫了一阵,翻了前一页看了半天,随便涂掉第一行重新写道:

「三月十八日,星期天

奈美小姐学会了说话。」

「喵。」?说。

「奈美小姐她……虽然变成了精怪,不过长得很丑。」

「我哪里有长得很丑!乱说!」她说。

「虽然奈美小姐会说话,不过?只会说乌龟语,我听不懂。又买不到乌龟语自习教本。」

「喵,喵。」?说。

「我想我的幻听一定很严重,其实布偶乌龟应该是不会叫的。」我继续写道。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可以过著若无其事的人生。」她说。

「我觉得明天会下雨。不,我很确定明天早上会下大雨,不过这不是因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随便写完之后,翻了一页写道:

「三月十九日,星期一

其实今天已经过完了,所以我再用『今天』这个词来称呼今天严格说起来是不对的,不过我并不像我日记中所表现出来的这么重视这件事情,我只是藉由反覆强调这种无聊的事情来填充版面罢了。」

「这个大家应该都已经现了。」她说。

「早上起来的时候现雨下得太大,所以就没有照原订计画带奈美小姐一起去上班排遣寂寞。」我继续写著。

「你这辈子都不会带的吧,连边走边吃都不敢的家伙,太介意别人的眼光了。对吧奈美小姐?」她说。

「喵,喵。」?说。

我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继续写道:「中午吃了烤蕃薯定食,那个真棒呀!」

「又错了啦!」她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我之所以会把目标订在东大,是因为十五年前在神奈川度过的那段日子,还是因为我仰慕濑田学长?」

「喵!」?也跟著抗议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把这两行都涂掉,改为写道:「不过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因为怕别人误以为我有对乌龟布偶进行日式紧缚的嗜好,所以把奈美小姐挂在书架上了。我想奈美小姐并不介意这种小事。」

「喵。」奈美小姐说。

「谁知道,或许你的布鞋很介意整天被你踩来踩去。」她说。

「既然奈美小姐已经成了精怪,我想明天可以开始安排调教课程了。」我说。

「我拒绝!」她说。

「但是被她严词拒绝了,加上我又害怕被移到巨豆去……」我思索了一阵,继续写道:「其实仔细想想,移到巨豆去也不错,算啦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去。」我把它交给她,她便把这件事情随手摆到旁边去,我继续写著:「那么,我和奈美小姐的明天究竟会变得如何呢?真是令人烦恼。」

「是啊,最令人烦恼的就是愚人节偏偏又快到了。」她叹了一口气说。

「你又不是玉风令,干嘛烦恼愚人节是不是快到了。」我应道。

※※※

……快七点了。

我八点要出门。

啊,七点半闹钟会响。我当然可以把它先藏在浴室当中,可惜这和掏出左轮射爆咕咕钟的报时鸟一样的不实际。如果闹钟的响没有产生作用,妈就会来叫我。她已经好大岁数了,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为儿子早上起不来的问题而伤脑筋。

比较实际的方法是请假。但是……请假?我有哪里个早上不想请假?若是真的请假了,就象是在水位暴涨的河堤底部开了一个小孔般,将会导致惊天动地的灾难。也或许并不会真的如此严重,不过谁敢真的在涨潮河边的河堤底部开个小孔试验看看?

我望望著计算机屏幕上的文章,下意识地把鼠标光标移到左下角。计算机的系统时间和闹钟上的时间没有很大的差异,不过鼠标光标却让计算机屏幕上顺**现了日期。

日期……

离愚人节确实还有段日子嘛。

今年的愚人节要怎么渡过呢?我茫然地把萤光幕上的文章卷到页,按下几个enter让页出现几行空行,再于最上排的空行打了「离愚人节还有段日子」。

为什么要庆祝愚人节?其实没什么,或许我只是想要挑个没有别人特别会庆祝的日子,为了孤僻的自己大肆庆祝一番,或许我可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办个舞会和她跳一只舞,学会不在乎无法享受牵她的手的感触。也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睡不著的傻瓜写的一篇小说。

我一边摸上床,一边告诉自己:半个小时以后,如果我爬不起来,可以请假继续睡。不,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只是这么欺骗自己似乎真的会让我真的睡得更好,虽然我实际上并没有骗到自己。

※※※

……

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是我仍然不打算带奈美小姐一起去上班。我想她说的对,我得要先练习边走边吃,一开始就想带奈美小姐一起上班或许是过于痴心妄想了。也或许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事实上已经放弃了让奈美小姐变成精怪。不过,就让?这样保持著会说话的布偶乌龟的样子,未免也太残酷了。也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是我在找借口填补自己的心灵空洞。

总之我要给奈美小姐一点补偿。我决定帮?找个伴。

其实我连要帮?找的对象都已经决定了。那是一只跟?同种的乌龟娃娃,不过是瓷的,而且大小相差很多。

晴天的好处是可以在摩托车上打瞌睡,转眼间就到了公司。

没睡饱就去上班的好处是不用担心上班无聊的问题,因为光撑著眼皮不使之闭起来就已经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工程。

「铃铃铃铃铃铃」

真希罕啊。我桌上的电话其实很少响的。

「唯?」

「面试的女孩子来罗。」柜台小姐的声音。

啊,面试。我从右手边的书柜中找出了她的履历表,启步往小会客室走去。如果要说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倒也是不完全对,因为像这种例行事务,根本就没有记在脑里的必要,兵来将档,水来土淹什么的。

唉,每次面试女性前都会想说这次或许是青春焕的可爱妹妹,不过从来没生过这种好康……呃……

「你是黄苇莲小姐?」我表面不动声色,沈稳地说道。

该死,我的黑眼圈一定很明显,脸色想必也很差。相形之下,她金框的眼镜衬出一股相当高贵的气质,配上略施的脂粉更给人惊艳感,羽毛剪的长光滑柔顺还微带著青草的香味。但这些却都是我稍后才注意到的,我一开始就被她明亮慧黠的大眼睛引住了。

「是的,你好。」她说。

「坐。」我坐在她的对面,递上了名片。翻看著她的履历表,先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家庭经济状况、健康状况等等。她的应答显示出合格的沟通能力。

「你毕业之后换过三个工作,时间都不算久,你对于新的这份工作有什么期许?」终于要问到正题了。

「之前的工作相单繁重而且公式化,坦白说是很没有挑战性的,所以我想要试著挑战新领域。虽然我在这个行业算是新手,不过我会认真学习,以便尽快进入工作状况。」她答道。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黄小姐当然不知道,她现在所应征的这份工作更是「公式化、繁重而且没挑战性」。而且我一点也不担心她是不是很有学习力、是否能很快进入状况,我比较担心的是她能不能长期忍受这种单调乏味的事情。

以公司的立场来讲,三个月之后再找个新人确实比较浪费成本,不过浪费公司的成本我才不放在心上,而且让她录取的话可以暂时提升办公室的美感。但是话说回来,我却懒得在三个月后重新面试一堆人。

「我现在就递辞呈,我们一齐去找一个有挑战性、要动脑筋的工作吧。」目送黄小姐离去之后,我一边把她的履历表送进碎纸机里,一边喃喃自语著。

「好啊。」她冷淡地说。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情吗?嗯,我想,世界上真的有一份常常激荡创意的工作,真的有一个愿意忍受精神病患的天使,真的有许多孩子含著金匙出生,真的有一个石像因为被爱变成了真人。而且土星也真的有环,太阳真的是比地球大许多倍的大火球。虽然,这些都跟我无关。

谢洛克大侦探曾说「你说是咱们绕太阳转?不是太阳绕咱们转?喔。不过这不甘我的事。」或类似这样的话。如果我有他的胸襟,我就可以不再感到寂寞?

愚人节就快到了。我一开始就只是想找个特别的日子庆祝一下而已。和她以及奈美小姐聚在一起喝一杯。

我想,有幻视的毛病在某些状况下还挺不错的,尤其在庆祝的时候。至少比邀月对影要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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