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德生，十六岁，黑魔法学徒，刚以勉强及格的成绩考上英特训高中。

其实，班德生的国中成绩虽然不是顶尖，但是一直都保持在班上前二十名，不过他能考上了英特训高中，无论是他自己以及同学们都不由得感到不可思议――显然，班德生的运气让他的成绩远过实力。会用这样的形容词，意味著「能上英特训高中」所需的成绩，本来就极高。

因为，这是原本是所贵族学校。总而言之，虽然正常的成绩也可以入学，不过学费却高得不像话――就学的学生并没有人抱怨这一点，因为这所学校为了「培育优良的学生」所投注在师资及设备上的经费也是天文数字。然而，倒也并不是说贫民平民就没有机会就读这样的一所贵族学校了，他们可以考全额学费补助的奖学金――班德生是个典型的平民，他考的当然就是这个僧多粥少的「全额学费补助奖学金」，以他正常的成绩而言简直是万万考不上的。

班德生考上了。

※※※

入学报到当天，他的脚步是雀跃的，他的心情是兴奋的，他看见许多同年的女贵族新生用钦佩（？班德生这么觉得）的眼神望著他，班德生很清楚原因――他身上的布衣证实了自己考进这所学校时的级高分，无论这是他好运碰上的还是怎么著。这种优越感可以一直持续到、待会儿回宿舍换上刚拿到的制服为止。

这天，行政大楼前的广场上，社团摊位正各自竭己所能地招揽新生。班德生看见了好些社团都打出了「完全免社费」、「现在入社立即摸彩」之类的口号，稍微推想就知道了原因：

「这所学校对社团经费的辅助一定相当慷慨吧！当然，仍然要看社团规模及社团活动记录来决定辅助经费的多寡。所以对英特训的社团而言，与其向新社员收取社费，还不如广招社员扩展社团势力、争取学校辅助的经费来得划算。」

他不由得对这样的情形心生反感，因为这样一来，与其说学生们热衷于社团活动，倒不如说是学生们热衷于表现出好的社团成绩与扩大社团规模。因此，当班德生望见冷冷清清的「地城研究社」摊位、和招牌下表情冷漠的学姊之时，就自然往那儿走。

他走近了几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其它社团摊位就算没有新生光顾，至少摊位后边们都挤了十数个社员在撑场面，但地城研究社只有那位学姊孤伶伶地坐在那里，望著人来人往的新生。她带著茫然的眼神，手托著脸颊让柔顺的丝沿著臂膀倾泄。

她本来是目光涣散地望向前。不过当班德生向她走来，她的神情便恢复平常，双眸似笑非笑地望著这个好奇学弟。

「学姊，这个社团为什么只有你在顾？」班德生问道。

「……请付两千元。」那学姊说道。

「两千元！？」班德生听了，一时间会不过意来，说：「……你是说社费吗！？别的社团有的不收社费，就算收，顶多也只收三、四百元……」

「两千元。付不出来就赶快走开。」那学姊的左手还托著脸袋儿，右手却伸向了班德生，掌心摊开向上。

「是一学期的社费两千还是一学年的社费两千？」班德生不放弃地追问了一声。

「附?不?出?来?就?赶快走开！！」学姊姿势没有变，只有柳眉蹙了起来。

「……」

短短的一瞬间，班德生的脑中转过许多想法。

「（既然这是所贵族学校，专为贵族准备的社团当然也许会有，不过这个社团看起来不像啊？毕竟，看刚刚门可罗雀的情形，一点也不象是只有奖学金学生才不光顾的吧？还是说学姊只是想把我赶走，看我是平民，就讲了个高的社费数字？那么，如果我付了钱，她打算用什么借口再来赶走我？）」

班德生有点赌气地掏出了钱包，把仅有的两千块拿出来。这是他这整个学期的零用钱，故乡的父母省吃俭用凑出来的。不过，就算这两千块没了，班德生也不置于挨饿受冻，因为英特训校园中所有的餐厅都可以凭学生证用餐，而班德生的奖学金早就帮他付清了宿舍费及学杂费――从之前的叙述中，就可以想象到：英特训的课堂上是没有任何东西是要学生另外出钱买的。

换句话说，班德生就算没有钱，也不会有任何上学时的困扰，就只是没办法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他把仅有的两千元放在学姊的手中，那位学姊并没有表示什么就收下了。

「你刚刚问我什么？」学姊说。

「……我可不可以先问另一个问题？」班德生说：「学姊你不开个收据吗？我看别的社团收下社费时都会开收据、或是立刻制社员证耶。」

「喔？收据？」学姊的表情很平常，班德生看不太出来她有没有为这个问题感到一丝丝讶异：「……我只是怕麻烦而已，因为这两千块现在还是押金。如果我要把钱收下，自然会开收据给你。」

「……（这倒也奇怪，如果我不想入社时会把钱退给我的话，又何必急著先跟我要？她是真的不懂拉人入社的方法、还是本来就要把想入社的学弟妹吓跑？）」班德生几个转念，问道：「那，我刚刚的疑问是，为什么只有学姊你在顾这个社团的摊位。」

「这个说来话长……」学姊想了一想，班德生便连忙打断、说道：「那，选择最接近的答案就可以了：一、社员们忙于本社团的活动。二、社员们忙于其它事。三、社员很少。」

「三。」「那，这个社团的性质是什么？为什么没什么人参加？」

「社团性质……」学姊有气无力地翻开一个卷宗。班德生觉得她本来打算把卷宗递过来、让班德生自己看，不过她缓缓地说了：「研究黑魔法中的某一环。也就是，专门研究地下城的建构。」

「地下城的建构啊？是那种英雄传奇故事中、扮演『邪恶势力范围』的地下城吗？」班德生搔搔头说：「我黑魔法成绩不差，可是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不多。不过，既然地下城在英雄传奇故事中总是扮演『邪恶势力范围』，难怪没有人想要研究。」

「你也觉得地下城是黑魔法师建构的邪恶势力领域吗？」学姊浅笑地望著班德生。

「那怎么可能，传奇是传奇呀！」班德生笑著说：「地下城只是黑魔法师的家和实验室而已。一般人会在自己的家中加上防盗设施，黑魔法师当然也会，只不过他的作法有黑魔法的色彩罢了。」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黑魔法师在自己的实验室布置特别的防盗设施也是当然的事，因为以黑魔法的性质而言，其实验要是被干扰、下场可不是普通的难以收拾。」

「那，你想进地城社……也就是地城研究社，学习地城建构吗？」学姊说。

「……（社费两千元，实在好贵呀……）」班德生考虑再三，问道：「学姊，你觉得地城研究社能充分给我学习地城建构的机会吗？」

「会。」学姊口气并不强烈但毫不怀疑地答道。

「我想加入。」

「……填一下这张单子。」学姊从卷宗中抽出一张a4大小的白纸，递到班德生眼前，并顺手借给他一枝笔。

「（这是什么？认识新生用的问卷吗？那就填填吧。）」虽然问题有点怪，不过班德生还是老老实实地作答了：

一、你觉得地城的防护设施在对付侵入者时，是否不需保留任何让侵入者逃生的路？（是……吧。我觉得装警报设施是为了捉到小偷、而不是为了吓跑小偷。）

二、你觉得当你已经尽到警告的责任之时，误闯地城的人是否有罪？（是。）

三、你觉得当你有真凭实据指出某人曾闯入地城之时，你是否有权向他或他的家人要求合理的赔偿？（是。）

……

十、你觉得不管你目前的能力如何，自己是否有能力在毕业之前成为全校第一的黑魔法师？

坦白说，在第十题之前，班德生已经填了九个「是」，但是他在第十题之处愣住了。「（……我大概办不到吧！不过我嘴里不会承认，就像我在考英特训之前、绝不承认『我也觉得自己考不上』一样。）」他毅然决然地再填了一个「是」字。

学姊收下问卷，一眼看过便顺手揉成一团、施个小火烧了。「欢迎加入地城社。」学姊向班德生伸出右手：「我是地城社现任社长卢宜思，请多指教。贵姓大名？」

「请多多指教，卢宜思学姊，我叫班德生。」他伸手和学姊的手互握。不过，这其实是班德生这辈子第一次摸妙龄女孩的手，被那柔软滑嫩的肤触吓了一跳，这种反应微妙地害原本落落大方的卢宜思跟著不好意思了起来，俩人草草地把手收回。

班德生突然察觉附近几个摊位后的学长姊的视线。不过也只有一瞬间。他们马上又恢复了原本四下顾盼、招募新生的情况。班德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班德生？好，你中午再到社办，我有义务要在这里坐到中午。到了中午我要把东西拿回社办，就顺便为你介绍社团，ok？」学姊说。

「那，学姊待会见。」班德生也想先回宿舍收拾收拾东西。他接过学姊顺手填好、盖社章并护贝后交给他的社员证，上边清清楚楚地写著社办位置：活动中心B1o4。

「（两千块的社费对我这种平民而言实在好贵。）」班德生心里想：「（虽然地城社的社长是这么漂亮的学姊，不过这种冷门学问不太容易招社员吧。）」

※※※

班德生是生平第一次进英特训的学生活动中心。他一边四下顾盼、一边走下有豪华扶手与厚绒毛地毯的阶梯，到地下一楼。「（真豪华……）」虽然早就有了「这是贵族学校」的心理准备，班德生心中还是不得不赞叹著。

1o4室有块不算大但清楚标示著「地城研究社」的牌子。班德生推门进去。

他先就看到了社办中央的矮桌，感觉上相当突兀。社办并不小，但除了这张矮桌之外、竟没有其它桌椅，虽然四下有书柜、置物柜类的许多设置而不至于显得太空荡，但这里是社团办公室啊？作为一个办公室主体的桌椅很缺乏、是怎么回事？

班德生走出1o4室，推开1o5室的社办大门往里面张望。果如所料，这间社办共有八张书桌，其中的六张并列在房间中央。「学弟有什么事吗？」无视于学长姊亲切的眼神，班德生关门离开，回到了1o4室。他浏览了整个房间，看见之前招生时卢宜思学姊拿著的卷宗就放在矮桌上、而原来摊位上「地城研究社」的额牌靠在不远处的墙角。

「（学姊呢？我这样子进来等她没关系吧。）」

其实地城社社办的异常之处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是中午活动时间、居然空无一人。不过关于这点，班德生早有心理准备。他在桌边坐了下来。

因为颇感无聊，正想把桌上的卷宗拿来翻翻，卢宜思学姊就进来了。「嗨，学弟。午餐吃过了没？我回社办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先到二楼的餐厅去吃午餐了。」学姊笑著对他招呼著。

「喔，我不吃午餐的。我习惯一天只吃两餐，不过每餐都吃很多。」班德生也满面笑容地应对。「也有这种法子呢。那，接下来有什么预定吗？」「没。」

卢宜思学姊坐到班德生的对面。她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卷宗翻著，一时迟疑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说道：「地城社是个历史悠久的社团，已经创社四十一年。」

「……」

「……嗯，学弟，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这样就算介绍完啦！？）」班德生搔搔头，问：「社团活动教室在哪里？」

「喔，社团活动教室。」学姊笑著说：「我们没有社团活动教室。或者是说，我们不需要活动教室。地城社需要的当然是实习场地。」

「那，有实习场地吗？」

「我本来是想说，等一下再带你参观的。其实现在就过去也好，反正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宜思学姊笑了笑，便拿著卷宗站起身，道：「活B1o4其实只是名义上的社办，一般时候是没人的；地城实习场有个法师室――那里被视为地城社真正的社办。」

「现在也是这样子吗？」班德生说著，便跟著站起了身。

「……现在不是。现在是真的没什么社员。」学姊的脸色沈了下来，不过马上又恢复平常的表情。她走近门边顺手锁上了社办的门，说道：「学弟，麻烦你罗！咱们先把桌子搬到墙边……」

班德生略觉讶异，不过他还是随著学姊的动作把矮桌立起来靠在墙上。他本来以为学姊起身是要带他去社团实习场地之类的。

不过，接下来他更讶异了，学姊把地毯卷了起来，下面有一道活门！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啦。」学姊顺口丢下了这一句。班德生立刻意会到，学姊这句话是指她刚才锁上社办门的动作。「那，进来吧。」

宜思学姊带头来开活门走了下去，班德生紧跟著下了楼梯。前头的学姊随手扭亮了灯，让整个阶梯变得灯火通明。

「底下是活动中心地下二楼？」

「不。底下的建构物和活动中心无关。光就单层面积而言也较活动中心大很多。」

「这个，校方知道吗？」

「当然哪里。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说，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嘛。」

「……是因为有这个地下室的存在，所以特别把B1o4分给地城社当社办吗？」

宜思学姊回头笑著望了他一眼。

「哪里儿的话。这个地下城，是地城社的前代社员们通力合作、建造出来的。我看社史的时候很感动呢，看到当年的社员们向校方极力争取建造这个地下城的许可。」

班德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俩人这时已经下了将近五十级的阶梯，终于下到楼梯的尽头，眼前是一个宽广的地下大厅，有数处门和廊道显然通往各处、扩大这座地城的规模。班德生不由得摸摸墙壁，说道：「学姊，你是说……这整座地下城是地城社前代社员们亲手建构出来的？」

「说『亲手建构』有点不对，地城社员是黑魔法师啊！当然是役使召唤的魔兽来建造。」学姊一边带路，一边慢慢地说道：「而且，我说过地城社是四十一年历史悠久的社团，这座地下城当然是一直扩建才有今天的规模。目前共有四层，地下四楼现在没办法下去。我要带你去的法师室在地下三楼。法师室是建构这座地下城时、假想的守护标的。」

「真是壮观！」班德生惊叹道：「就算把两千块社费当成这儿的参观费也值得！」

「……啊！两千块。」学姊略带不好意思地望著班德生浅笑，便掏出两千元递还给班德生。

「……这不是社费吗？」

「如果没有特殊目的，英特训的社团是不收社费的。地城社也不收社费。」学姊说。

「那，为什么向我收两千块？」班德生问道。

「嗯，我本来是想，如果你是来搭讪而不是想来了解社团的，就把那两千块当成是搭讪费给收下。」卢宜思学姊面无表情地答道。

「……（学姊是不是把自己估得太低了。如果那些纨裤子弟知道花两千块就可以向学姊搭讪，一定会害她惹上不少麻烦。）」班德生这么想。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班德生在宜思学姊的向导之下。转眼间已经来到地下三楼，并且路经一处大殿。班德生注意到大殿正面是扇沈重巨大的石门。「石门后面是往地下四楼的阶梯。」学姊指著门说道：「现在下了四重封印。」

「四重封印？里边有什么吗！？」班德生吓了一跳。

「啊，里面有一些历届学长召唤的魔兽；不过你大概误会了。」学姊说道：「那四重封印是为了应付四类不同的魔兽。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地城社的怪物学长们需要用四重封印才封得住的东西吧！」

又穿过一条走廊，尽头处有一扇大门，学姊说：「这里是法师室，也就是地城社实际上的社办。」

班德生走进法师室，先对两侧林立的书柜惊叹。这边琳琅满目的黑魔法参考书，藏书之丰简直是小型图书馆。然后是类似实验室的隔间，最后到达一个……这该怎么说呢，象是皇宫谒见厅的地方，甚至还有个王座。

「这里被称做是战略厅。」望著「王座」，俩人都觉得彷佛有人坐在上面凝视他们、号施令，有点不太自在。

「这、这是什么？社长的宝座吗？」班德生突然觉得有沈闷，便故作滑稽、指著那位置笑著说。

「……是啊。」学姊笑著说：「那就是我的座位罗。」

她试著坐上去，不一会儿又马上下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像英雄特摄片里边，魔王对邪恶干部号施令的地方？」班德生苦笑地说。从刚才他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了。

「那么，倒也蛮符合地城社的传统。从前有好几届社长，都是能在校内呼风唤雨的重量级人物。」宜思学姊说道。

「那这里从前应该是个很有势力的社团罗？」班德生笑著说。

「……地城社的奇迹之一。」学姊缓缓地说道：「虽然地城社时常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地城社社员从来不曾过二十人。」听到这句话，班德生没有什么反应，宜思学姊便解释道：「依校方规定，社员不到二十人的社团视同倒社。社长要记大过的。」

「那，地城社例外罗？」

「也不是这么说，其实要保持社员在二十人以上，对不少小社团而言都有困难，所以大家已经习惯随便找人头来充数。这大概是校内最常见的违反校规行为吧！」学姊自嘲地说著。班德生便问道：「那，现在地城社社员一共有几个？」

「连你一共有五个。」

「这、这也太少了吧！」班德生惊愕地说：「是不是生过什么事？」

「等你和地城社更熟一点，再告诉你。」学姊面无表情地说。

「报社团成员应该是开学后不久的事情吧？」班德生问道：「那样的话，我们就快点采取行动、招揽新生吧！」

「……」这时，俩人本来已经往回走，但学姊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冷淡地望著他。

「不用采取什么行动吧。」她犹豫了片刻，说道：「有缘的人自然就会来。」

「这只是个借口。学姊你其实不是很想当社长，所以也懒得招募新生，宁愿随便找人头凑数，对不对？」班德生说。

学姊又停下脚步瞪他一眼。但她终究还是回头继续走著。

「那你想怎样？」学姊说。

「如果学姊这么不想当社长，为什么不把社长让给别人当？」

「让给别人？谁？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有五个社员，那么应该还有三位……」

「说什么傻话。」

「（……看学姊这样子，要是能把社长的位子推给别人的话，她早推出去了。）」班德生有点不耐烦了起来，便说：「那就算让我当社长，也比学姊你当的好！至少我还能采取一些行动、让一年级学生认识地城社的存在，学姊却不打算这么做。」

「……你已经看过了社团规章？」学姊突然沈著声音问道。

「如果你认为要看过社团规章才有资格当社长，那我马上就看！」

学姊驻足，回头用讶异的眼神望著他。班德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实在太不礼貌，于是就打了个哈哈说：「那个啊……我最讨厌看这种法律条文之类的东东。只要一有空，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把社长室的那些黑魔法学藏书给全部看过。」

「……没看过？」学姊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夹：「社章第一条：地城社社长必需由符合社长接任资格的社员中、黑魔法能力最强者接任。」

「……啊，我也不是说真的要当社长，所以学姊你也不用这么说，我当然知道自己的黑魔法能力不如学姊……」

「那倒不至于。我黑魔法成绩是吊车尾的，因为我要念的是法律系。」宜思学姊继续说道：「第一条第一款：有关于第一条条文中『黑魔法能力』高下的判定方式，由社员大会决定之。我可以告诉你，其它的社员就算知道要召开临时社员大会，也不会来，所以我们现在两个人就在这里开社员大会吧。」

「（这样边走边开会？）」班德生被宜思学姊这番话搞胡涂了。

「我有提议，用『解开往地下四层的封印、控制魔兽』的程度当成这次比较黑魔法能力高下的判定方式。」学姊有条不紊地说道：「为新社员解释一下，往地下四层共有四重封印，各是用来封住下级、中级、高级以及究级魔兽的，解开其中的一重，被封印的对象便能出来，让有能力控制?们的法师、练习该怎样把?们配置在地下城中应付入侵者。

「历史还没有任何地城社员能同时控制所有的魔兽，因此这是一项传统的适当评比方式。至今四十一代社长中有三十四代用这种方式遴选出来。」

「那……」「不要误解了。」卢宜思说：「我不是打算要考验你，而是想把社长位置顺利让给你。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连下级封印都打不开，所以你只要能打开下级封印，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社长的位置给你。」

「……」

「你知道吗，在我以前，连高二的地城社社长都没有，几乎都是由高三生担任――我已经告诉过你，他们大多是怪物级的法师，几乎都是直升大学部，所以不用担心大学考试问题。」卢宜思回头望了一眼，好像只是无意识的动作、确认班德生是否还在听，便继续说：「如果我们突然宣布改选社长、由你担任新社长，因为正常社团绝不会以高一新生当社长，所以校方也会注意。要先想一个合理的解释。另外呢，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这个理由很有趣：我之前说过有五位社员，其中一位现在没办法来参加社员大会是因为：」卢宜思笑了笑：「他和其它魔兽一起被封印在地下四层。」

「天哪里！」班德生急忙问道：「校方不想办法救他出来吗！？」

「他的名字是：人工智能似人精神生命体『阿依抚』。」卢宜思再度回头，看到班德生的讶异表情，便满意地继续说：「他可是有学生证的喔！而且是校长特别核的，每年都有盖注册章。现在是高中负五年级学生，换句话说是十二岁。」

「校长……」班德生赞叹道。英特训学园的校长，可是尊贵的大魔导士席法贝雅女皇陛下啊！卢宜思继续说道：「阿依抚完全服从解开封印、也就是用魔力维持其存在的法师的命令。其实啊，你如果能把他放出来，因为现在就只有三位社员能开社员大会，所以社长一定是你，我反对也没有用。」

「换句话说，你反对我当社长吗？」班德生问道。

「……这个问题好难答。」卢宜思沈著脸说：「我需要时间认识你。你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马上得到地城社社长的位置。」俩人走出了阶梯，卢宜思并没有忘记随手把地城的灯给关上。当俩人动手铺回地毯、摆好桌子时，卢宜思继续说道：「我把社办钥匙给你。你有空想来社团就自己来。我可能不会经常过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要和我谈、或是要直接要开社员大会换社长，这份资料夹里有社员名簿，可以打电话到我班上来找我。」

※※※

卢宜思并不象是口头上所说的不常来社办。她常常来，就在社办的那张矮桌上写作业或读书。班德生并没有特别向她声明「我要挑战解开封印」，不过当卢宜思看到矮桌边堆满地城中翻出来的魔法典籍时，多少有这种感觉。

与其说俩人在社团的时间有交集，还不如说每次卢宜思来社团的时候都能看到班德生在埋苦读、要不然就是在底下做研究或是找资料。

俩人很少交谈。坦白说，卢宜思对于和别人相处很没有自信，但是班德生都只是静静地坐在矮桌的另一面读书而已，让她觉得很安心。

这一天，她也到了地城社社办。班德生也像往常一样坐在矮桌边研究资料，不过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对卢宜思开口说：

「学姊，我想试试看解开地城地下四层的下级封印。」

「好啊，那你就试啊。」卢宜思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最糟最糟的状况，也不过就是闹到让校方出面解决罢了。」

「不是啦，我想请学姊陪我去。」班德生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陪你去倒是无妨。」卢宜思浅笑著说：「我先声明我的黑魔法帮不上忙喔！」

打开地城的门，俩人一路无阻地到了往地下四层的封印门前。班德生显得更不安了，搓搓手掌，深呼吸，又掏出笔记本小心地作确认。

「你还做小抄啊！」卢宜思笑著凑过头去看，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达成最底线要求啊。」班德生说：「解开封印、召出阿依抚、吓回那些窜出的其它魔兽，然后赶快把封印回复。」

卢宜思一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许多下级魔兽的个性、以及吓回他们的战术。「（对了，这么做，确实可以在黑魔法能力不足的情形下达到要求。）」卢宜思有点对班德生刮目相看。

「……」班德生又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那，学姊我要开始罗？」

「请。」

班德生念出了顺畅如流的魔始语言咒文。门的封印显然运作正常，便毫无阻碍地打开了。班德生静静地把门给推开。

门后面的阶梯看来还相当平静。别的魔兽当然不会有任何动作，可是封印被解除的下级魔兽应该马上就觉这件事了。现在之所以没动静，或许因为?们对于「冲出来」这件事有所考虑。

班德生开始念阿依抚的召唤契约。突然，他中断了。有好几只小鬼怪嘻笑著打算窜上阶梯。班德生马上默念了另一个咒文，丢了一颗光球、准确地在冲最前头的小鬼怪跟前炸裂。这种东西的声光效果远大于实效。

鬼怪眼露畏惧地驻足了。班德生面无表情地望了?们一眼，挥挥手。小鬼怪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地下四层去了。

班德生重新念著阿依抚的契约咒文。没想到念了一半以上、又被打断了。这次出现在楼梯口的是三只肥硕的猪兽人，?们眼带轻视地望著班德生。

班德生愤怒地瞪视?们，但?们还是一无所惧地慢慢挪近，最后挺著宽大的胸膛围住班德生。班德生依然怒视他们，脚下一步也不动。

为的猪兽人又进了一步、到了班德生伸手可触及的位置。?还没站定，班德生就把手掌贴在?油腻腻的肚皮上。

下一瞬间，?出了杀猪般地惨叫，双腕环著肚皮上焦热的掌印在地下打滚。班德生又恶狠狠地瞪视另两只猪兽人，?们面带畏惧地退后几步、搀扶起哀嚎著的同伴回地下四层去了。

终于，这一次班德生无碍地把契约咒文念完。一个小女孩的形体出现在俩人面前，小丑帽似的型不知道是哪里位仁兄的兴趣。她高兴地笑闹著、绕著俩人跑了一圈：「卢宜思学姊，好久不见！新社长好！」

「啊，我不是社长。」「?？那……」「辛苦了，班德生。」卢宜思随手关上了门，把封印给恢复。虽然这个动作比解开封印简单，但班德生直觉地认为卢宜思的黑魔法并不像她自己所谦称的那么差。

「谢谢学姊，那，我们上去吧？」班德生对绕著他转的阿依抚说：「呃，阿依抚，一起过来？」

「去『上面的』社办啊？好啊。」

一行三人踏上回程。不过比肩的只有两个人类，阿依抚很有精神地嘻笑著，忽前忽后地乱跑。「对了，主人，我要怎么称呼您？」阿依抚跑到俩人前头，面朝向他们说道：「以前我都叫主人『社长』，可是主人您刚刚说您不是社长？」

「他现在名义上不是，不过实际上已经是了，你这样叫应该无所谓啦。」

「叫我班德生就可以了。」班德生却说。

卢宜思眨了眨眼睛。「（至少让她叫『学长』啊……）」她想。

「那，班德生……班德生、班德生，啊，叫起来好有趣！」阿依抚又嘻笑了一阵，说道：「班德生，我们现在要去上面社办干嘛？」

「啊，我想，开社员大会。」班德生用征询的眼神望著卢宜思。「其实也不用这么周到，我自己把会议记录写一写就可以了。」卢宜思言下之意不是反对开社员大会。

「哇！哇！社员大会耶！好棒啊！」阿依抚突然跳了起来。她身体轻，所以虽然力气不大，却可以跳得高高的、甚至好像飘来飘去。

「不用那么兴奋，只有我们三个开社员大会喔。」卢宜思说道。

「?！？其它人呢？」阿依抚失望地说，跳到卢宜思身上去，而且就这样悬空攀著她的肩膀。卢宜思也不介意地就拖著阿依抚走，边走边说道：「其它人啊……」

班德生静静地听著。卢宜思边说给阿依抚听、边也偶而转头向班德生解释、自己提到的是哪里些人。除了一些交待不清的之外，班德生知道了另外两名现役社员的下落。

走著走著，回到了B1o4。「现在开社员大会，我提名我当社长，附议的人举手！」才刚坐下，班德生就打趣地说。

「赞成！！」「赞成。」「好，那就全票通过了！」「ok，我把会议记录写一写。」卢宜思把资料夹打开，抽了一张空白会议记录纸。

「等一下嘛！学姊。」班德生笑著说：「我确认一下。我看过社团章程，说实在的，我对法律条文之类的实在没辄，不过『一切社员必需服从社长指示、违者退社』与『干部于新任社长选出时由社长指派』这两点，应该没错吧？」

「……没错。」

虽然班德生意识到卢宜思答复前的沈默有点奇怪，但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好。先，学姊愿意当我的副社长吗？」「嗯。」

「那，我要下第一个指示罗！社长宣布，在本社长任内，于公于私、对内对外，一概称呼地城社社长为『副社长』，称呼副社长为『社长』，这句话说完立刻生效。」

「……」

班德生并没有给卢宜思讶异的时间，继续说道：「第二个指示：本副社长任内，地城社社务由社长与副社长共同分担，并由俩人平均负起地城社兴衰之责。」

「嗳，为什么要这样啊？好奇怪喔！」阿依抚噘著嘴说，头上有许多问号飞来飞去。

「……」卢宜思摸摸她的头，又看看空白的会议记录纸看，问道：「会议记录要怎么写啊？」

「适当的写吧！像什么因为我想负起社团兴衰之责、自愿担任副社长之类的。」班德生笑著说。

「那，副社长……，……」「班德生。」「班德生，我们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明天学生会要召开的预算会议。」

「……咦？」班德生愣住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打算今天……，所以没有先告诉你。」卢宜思说：「既然我是副社……社长，那应该是我们一起参加。还可以带一个人，我建议带阿依抚去冒充总务股长。」

「好，不过这是为什么？」班德生问。

「别的学长姊一看到阿依抚，就会知道，你可以和下级魔兽订契约，你才是实际的地城社社长。」卢宜思说：「这种效果是很强烈的，一个高一的学生当上地城社社长……这和你刚刚虚张声势吓退鬼怪及猪兽人有类似效果。」

「……」

「今年的预算会议，我们会面临一个难题。英特训高中部的社团辅助经费下限，每学期是二十万块钱。」「（好多……真不愧是贵族学校）」「当然，地城社每年拿的都是这个数字。但是，如果一个社团已经两年没有公开绩效，别的社团可以提出指控，指控成立就可以瓜分这二十万块钱。以前因为地城社学长面子很大，没人提出指控；今年可就不一样了。」

「这个，应该还有扭转余地吧？」班德生问道。

「当场可以答辩别的社团的指控。」卢宜思说：「不过，我得要告诉你，地城社之前两年没什么可拿来做文章的绩效。」

「……我有个好主意。咱们马上来拟答辩文，请学姊帮忙提供意见并修饰文辞，我明天之前会把这篇答辩文背熟。」班德生说。

「……嗯。」

※※※

「……事情就如我以上所述。」

虽然很突然，不过现在已经是英特训高中学生会主办的预算大会、临时动议时间。包括漫画研究社在内的十四个小社团联名指控地城社已经有两年以上没有任何公开活动了。

代表言的女孩一付「赢定了」的神情，望望班德生之后坐了下来。她应该是漫研社的社长，脑后绑著两个粗粗的结、戴单边眼镜。虽然戴眼镜，长相却完全没办法给人斯文的印象，反而让人觉得她不拘小节。

「地城社代表是否提出答辩？」学生会长说道。她当然就是本会议的主席。

「由我来代表地城社答辩。」班德生略举了手，便起身说道：「相信各位都知道，『两年没有公开绩效的社团』便取消预算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怎么会是形式！这是明文规定的！」漫研社社长跳起来说。「请举手言！」学生会长喝止她，班德生却说：「无妨，请会长准许这位学姐随时可以质疑我的话内容。」

「……我允许。」

「那我解释一下。明文规定『其它社团可对两年没有公开绩效的社团提出指控』，而不是『两年没有公开绩效的社团不准领校方补助金』，对吧？」

班德生望著漫研社社长说：「学姐，您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审查所谓的『公开绩效』的标准很难令人信服。」漫研社社长想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这并不影响贵社的情形，因为贵社无论用再低的标准来看、都没有公开绩效可言。」

「不完全对。」班德生说：「其实理由很明显：那是因为许多社团的价值不能用『有无公开绩效』来断定。我们地城社正是其中之一。」

「……」

「贵社可以以社员私人或社团名义参加的漫画比赛得奖作品，来代表贵社的公开绩效，地城社可以吗？难道有一种公开的、评比地城社成绩的方法？没有。难道有那种可以让全国高中生抱一座自己所设计的地城来参加的比赛吗？没有。」班德生说：「这就是地城社没有公开绩效的原因，这不能拿来作为取消地城社补助金的借口。」

「拿敝社作例子，太极端了点。」漫研社社长胸有成竹地说：「其实本校有许多和贵社性质类似的社团，却都有可观的绩效，贵社可不能以贵社性质独特拿来当成借口、独树一格吧？」

「这正是我所诟病的地方！」班德生突然大喊一声。会场起了一阵骚动：

「地城社要拿什么化作公开绩效呢！？有关于建构地城的各方面研究成果吗？各位请想想，地城是黑魔法师的家、黑魔法师的研究室，有关地城的建构学对于黑魔法师的价值而言，就象是一般人为自己的家门设计的锁。就算你设计的锁再杰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锁的设计公开，因为多公开一分就是多一分被撬开的机会！正如我所说的，地城社的研究成果有如上的特质，当然不该用以争取公开绩效；而本校的其它社团呢？本校的其它社团为了让研究的成果化为『公开绩效』、多争取一点预算，因此浪费了多少本来应该花在研究上的时间？这岂是用『公开绩效』评比社团成绩的校方所乐见的？对于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本社不愿为、也不屑为！」

「（糟糕，我可能会输！）」看到各年级选出的评议员交头接耳，漫研社社长不禁紧张起来：「（许多人到现在还有地城社迷信，我本来还以为黑魔法不太行的卢宜思当社长、可以轻松地把地城社预算抢过来，没想到她找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一年级新生――还是平民奖学金学生――当副社长，这样子各年级评议员可能会判答辩成立！）」

「我抗议。」漫研社社长说。

「是指我说的有任何不当之处吗？」班德生大义凛然地望著她。

「……也不是，基本上我同意你的说法。」漫研社社长立刻遭到连署指控的各社团代表的白眼，可是她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我只有一点要质疑的：的确，照你这么说，『或许』地城社的确有很多研究成果但碍于社团性质而无法公布。不过，要怎么证明这件事？要怎么证明地城社其实不是『拿不出任何成果、只是逞口舌之快』？」

「学姐的意思是说，如果证明了地城社确有成果，这项指控就不成立罗？那么，就和本会与评议员们的决议无关了吗？」班德生自信满满地笑著说。他说完，便眼带征询之意地望向美丽的学生会长。

「……如果争议的两方有这种协议，我代表学生会及评议会员接受。」学生会长明快地做出决定。

「……（中计了！）」漫研社社长皱著眉头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叫我们派代表闯地下城吧！？」

「既然如此，请学姐划下道来。」班德生面带微笑地说。其实他紧张个半死，现在的样子才真是地故作平静、虚张声势。因为事情展到现在，昨天拟的剧本已经用完，接下来的完全要靠临机应变。

「……贵社既然是地城社，那么于情于理，我们似乎应该派人闯闯贵社的地下城，才有办法验证贵社的研究成果。」漫研社长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学姊也同意利用这种方式，我当然是欣然接受。」班德生爽快地说道。

「这个方式并不是不好，不过，细节方面或许要多花点时间商量，以便得到对彼此都公平的方式？」这句话是相当典型的旁敲侧击。

「没这回事。」班德生快地转了几个念头，突然有了个点子，于是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某天，地城社将开放实习场地、包括社办，供全校师生自由参观。只要学姊在当天拍下了以地城社办为背景的您的照片，就算地城社输了。」

「……」漫研社社长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谨慎地说道：「我再确认一次：当天地城社实习场所包括社办都会开放？开放的意思是指，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当然不会受到任何阻挠或是刁难？」

「是的。」班德生想了一想，道：「学姊应该已经知道了，一般在地城社社员口称的社办，是指实习场底层的法师室。我们的社办的建构非常棒。虽然有某些牵涉研究机密的部分，但我和卢宜思社长商量过，应该找个日子开放全校师生参观，让更多人了解我们的研究成果。」

「……」

「当然，怎么说好呢……皇宫算是陛下的家吧？可是因为建筑宏伟感人、其建筑本身就具有艺术品般的价值，所以皇上偶而也会开放部分供人参观。」班德生说：「既然已经决定『开放参观』，就表示当天不可能对开放对象之出入做任何阻挠或妨碍，否则并不合情理。

「办法已经大致拟妥，开放时间原则上订为某个星期六的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一个星期内会公布确定日期。只要学姊在当日带相机照到以学姊为主景、社办为背景的照片，并以此为证，地城社就算输了，如何？当然，当日除了学姊你外，我们并不开放参观者照相，只有学姊你在社办的时候例外。这样的条件更优渥了吧？」

「……就算只有我能照相，如果我以脚架和定时装置去拍，好像也不需要他人帮忙、就能拍到以自己为主景的照片？」漫研社社长怀疑的问道。

「学姊您在犹豫什么？」班德生问道：「我刚刚说的一字一句，大家在场都听的一清二楚、每个人都能当证人，难道学姊还因为条件对您太有力而怀疑有诈？」

「……我懂了！我跟你赌了！」漫研社社长爽快地说。

「一言九鼎。」班德生伸出右手。

「一言九鼎。」那位学姊也伸出右手，两人握了握。其实她也蛮漂亮的，所以班德生在握手的时候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

「你太傻了，你那一天如果出了任何状况、不能去参观、拍照，就算输了喔！看到那新生身后的女孩没？她是那个『阿依抚』耶！她把那个新生当主人喔，那家伙一定是个黑魔法天才，你简直是让自己成为他的黑魔法狙击对象嘛！」

「我才不怕！反过来说，如果当天我出了任何状况，他的嫌疑都最大。如果状况真的生，我一定找校方主持公道、查个水落石出。我拼了！」

※※※

「……骗子，你什么时候跟我讨论过开放参观的问题？」卢宜思说道。

「对不起。」班德生说：「那时我觉得这么说比较有说服力，就顺口说出来了。」

「这件事无所谓啦。」听卢宜思的口气，她真的觉得无所谓。不过她继续说道：「条件太不利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还是你只是藉机打响社团名气、招募新生，因为我也跟你说过：『没有社团活动经费对一个没有社团活动的社团而言，也不算什么麻烦啦！只是面子上难看而已。』」

「这个嘛，我有一些想法。」班德生说：「虽然如此，不过失败可能性蛮大的，请学姊把它当成后者好了。」

「我有什么帮得上忙得吗？」卢宜思说道。

「嗯，我要制一份导览，……学姊，您当天帮忙在B1o4参观导览、并引领参观者进入地城。我呢，和阿依抚在地城中接待参观者。」班德生一边说，一边已经思索著要怎么样撰写传单：

「（先介绍法师室。标题是：『地城社社员们心中真正的社办：法师室』……不好，这样太做作了。这句话不要放大标，放在内文的第一句吧。）」

※※※

地城社公告开放参观的那个星期六，米莲娜（漫研社社长）一清早就到了漫研社社办。

「早，社长。」一个清秀的女孩问道：「社长你怎么这么早来？」

「我想早点来，避开其它参观者。」米莲娜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个，可能来不及了。」那个漫研社的学妹答道：「八点半还不到，队伍就已经排到活动中心外面来了。」

「……哼、这些人来凑什么热闹。」米莲娜不太高兴地说：「人一多，我很难提防相机和照片被动手脚。」

「学姊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学妹关心地问道。

「嗯，昨完几乎没睡……哈啾！」

「你感冒了？难道是被地城社搞的！？」

「我想不是，不要疑神疑鬼的，我可以去拍照。」米莲娜说：「我还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排队？」

「因为地城社宣布会给前8oo名参观者『地城导览』，听说制作得相当精美仔细。完就没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我！」米莲娜说：「我要赶快去排队！」

「我们已经派人去排队拿那个了，而且还派了五个人。」学妹说。

「……谢谢，干得好。」米莲娜松了口气，突然觉得很累，便说道：「我休息一下，十一点叫我。我想中午吃饭时间去吧！那时人应该会比较少。」

米莲娜并没有料错。许多人并没有因为对地城社的好奇心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米莲娜进了B1o4，正坐在矮桌边吃便当的卢宜思便站了起来。矮桌并不在通常的位置上，往地城的门敞开著。

「嗨！米莲娜，你现在来很好，没什么人。」卢宜思说。其实，她和米莲娜是同班同学。她继续说道：「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帮你留一份导览喔。」

「放心，我有。而且已经大致看过了，做得很不错。」米莲娜晃著手边的两本导览说道。

「……那个，原则上我们不欢迎参观者拍照。虽然你是特例，不过你要拍的时候请讲一声，一定要有地城社社员在场喔。」卢宜斯说。

「……你们在动什么歪脑筋？」米莲娜瞪了她一眼说。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歪脑筋。」

「……我也想过，你们是放弃今年的社团经费、把这件事单纯当是社团再出的宣传罢了。毕竟去年生过那样的事。是吗？」米莲那试探性地说道。

「我坦白跟你说，我不知道。」卢仪思贴近米莲娜耳边，小声地说道：「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社长。」

「这我知道。」米莲娜小声地回答道：「你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说什么委屈，我本来就不想当社长啊，也没有能力。」「你心里不会不舒坦就好。我进去罗。」

「记得，拍照时请找地城社员在场！」卢宜思又提醒了一次。

也因此，米莲娜步入地城时，一时怀疑自己会不会找不到地城社员监视自己照相。没想到刚下完阶梯，班德生就在那儿等著。「学姐您好。」班德生恭敬地说：「我想社长应该已经跟你提醒过我们关于拍照的规定。那，为了让您方便起见，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人，请让我陪著您参观。」

「……（想用心理战术让我紧张吗？我才不怕。）」米莲娜说：「也好。」

但是她确实很紧张，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地下三楼的法师室，虽然一路上班德生努力地想多为她介绍一些地城社的成果，但还是白费了。

「我就在这里拍，可以吧？」到了「战略厅」，米莲娜说道。

「需不需要我帮您按快门？」

「我可以自己动手，我有带遥控器。」米莲娜干脆地说。

照片拍完，米莲娜等了几分钟，照片就显印出来了。很清楚。「这样可以吧？这照片可以算是证明漫研社获胜的证据吗？」拿著照片，米莲娜问班德生说。她这算是一种心理作战的反攻。

「……学姐，一直疑神疑鬼的，不累吗？我实在不想这么说，但学姊你应该知道这个赌的真正用意吧？」班德生苦笑著说。

米莲娜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她吁了一口气，拿起照片、收好相机往回走。班德生一直陪著她直到她走上出地下城的阶梯为止。

「（这张照片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校方一定也检查得出来。我只要好好地把照片保管到星期一学生会例会的时候就行了。想太多也太伤神了。）」米莲娜说。

※※※

星期一早上，米莲娜做了好几个关于照片失踪的梦。到了下午，她带著完好无缺的照片和黑眼圈，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班德生已经在那里等著。

她把照片先交给学生会长过目。学生会长很仔细地看过，便转交给班德生说：「照片都很清楚，照片中的背景是哪里里，这点应该没有疑问。」

班德生接过照片，一面仔细看一面点头。他把照片递还给学生会长，说道：「是的，照片没有问题……」

「……」学生会长看了他一眼。

「我们的约定是『地城社社办的照片』，可是照片中的背景是地城社实习场的法师室战略厅？」班德生问道。

「……」

「……」

「……啊，对啊，地城社的社办是活B1o4……」学生会长有点复杂的神情，望了米莲娜一眼。

「啊～啊！啊?我被骗了、我被骗了，地城社的社办是活B1o4啊！」米莲娜歇斯底里地叫了几声，学生会长好像打算安慰她，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猛抓了好几下自己的头，花了好一阵子，冷静下来。「……我输了。」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学生会。

班德生很想高呼万岁，可是看到米莲娜沮丧的神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目送她出去。

※※※

「社长，你有猜到吗？」

「嗯。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因为只要被一个人想到就完了。不过……」

「……？」

「……真有你的。虽然从前的每一届社长都像怪物一样厉害，但是你有一种特别之处。你跟……以前的地城社社……干部，不太一样。」

男孩热切地盼望著从女孩眼中看到些许赞许之情，女孩却下意识地避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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